鬥陣俱樂部 --- 除了「屌」，我還能說什麼？

終於看了這部IMDB評分8.8的經典電影《鬥陣俱樂部Fight Club》，果真夠酷！名副其實「屌」片一部！

電影由布萊德彼特與愛德華諾頓主演，片中兩人幾乎都在打架，互相打，跟別人打，跟不認識的路人打，打到拋開一切，打到天翻地覆，打到無法無天。

這每個鏡頭在大衛芬奇的神手掌控之下，看起來非常流暢明快，畫面明暗輕重的分配，配上快節奏的背景音樂，讓觀眾的神經保持在興奮的狀態。


《資本體制下的歸屬與出口》

片中的傑克(據說他叫傑克，不過我真的沒印象)，像是日常上班族的典型象徵，工作上聽話守規矩，住著高樓公寓，在家最喜歡看郵購目錄買家具，整個窩佈置得有如樣品屋般充滿質感。

擁有這樣完美的生活，為什麼他有嚴重的失眠症？為何他要每天參加不同的團體課？甚至是那些攝護腺癌、睪丸癌或是癌末病人的團體？

「死前的人說的話比較有份量，因為人家通常會專心聽。」傑克這句話似乎意味著他每天上班「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對話內容，莫名空洞。

他聆聽切除睪丸的男人們哭訴著心路歷程，那些話與他何干，但卻是真正發自內心的、在他樣板般生活裡聽不到的事情。他與大奶子鮑伯互相安慰擁抱，鮑伯根本是個陌生人，但傑克卻湧起一股歸屬感。

傑克過的生活，是冷漠社會生態的產物，他所自以為追求的，安穩的生活和居所，精美的跑車與客廳，還有銀行存款，這些所謂理想人生所必備的條件，無形中好像將「人性」給窄化與奴化了。

好像一踏進社會，就得開始追逐這些東西似的，好像一把年紀了還沒有上述的任一項，就好像人生很失敗一樣。

我永遠記得我第一年進學校教書時我同事對我說的一句話，當時她們正在談論車子，我剛好在旁邊做我自己的事，這時一個女老師轉頭跟我說：

「柏豪阿，趕快再多賺幾年喔，你就可以買車了！」

她當然沒有什麼可以被稱為惡意的意圖，頂多只是鼓勵中帶著一些些炫耀，我記得當時我笑了笑，但心裡卻有股抗拒的聲音：

「我幹嘛要跟你們做一樣的事？」「為什麼你要替我訂目標呢？」「你又知道我想要買車嗎？」

因此當我聽到泰勒說的那段名言，我在螢幕前不禁拍手叫好。

「工作不能代表你，銀行存款不能代表你，你開的車不能代表你，皮夾裡的東西不能代表你，衣服也不能代表你。」

就是這一種質疑的念頭，讓我常常想著完全拋下一切好像是一件很過癮的事情，但常常只是想阿想卻又沒有勇氣做。

看傑克進入那樣的人生，好像一部分的自己也依附在他身上，藉著他體驗一下那些想做不敢做的荒唐生活。

顛覆生活是有快意的，追求徹底的改變就好像整個人被改造過重生了一樣，像拋下盔甲的士兵，變成新的、完全自主的、獨立的另一個體。

因此銀行存款、辦公桌、跑車和公寓，這些資本主義遊戲中的籌碼，在片中都通通被摧毀了，金融大樓被炸彈給震垮了，用來定奪人生的依據在那一刻通通歸零。

抽脂過後不要的脂肪是頂級香皂的原料，胖子們淘汰的人體垃圾變成百貨專櫃裡的高級品，這是很荒謬可笑的循環。原來追求美與時尚的同時，也能做如此的廢物利用阿？

這部片之所以成功，不只是打架打到底，它還有充滿每個現象的反思，不僅是對現代資本社會的反擊，甚至最後對集體的摧毀與破壞，也提供了某種程度上的思考。

從一開始的自我發洩到後來進行更大規模的破壞行動，甚至有人為此喪命，這是鬥陣俱樂部的初衷嗎？甚至還決定把屍體草草埋在後院來掩埋證據？

泰勒起初對傑克說「不要什麼都想控制，讓它們去吧！」，這是拋棄與犧牲既有生活的態度，但後來卻越來越極端，擴大成進一步的群體摧毀，兩個人創立的打架俱樂部，搞到最後像在培養地下軍隊似的「一令之下，全國響應」。

在那樣龐大的組織裡面，每個人的個體性其實也跟著消失了，變成像V怪客所強調的，群眾全變成了一股沒有名字的「意念idea」。
後來傑克壯烈地把泰勒給轟掉，我想是對這樣的摧毀計劃感到迷惘了，與他原本的工作崗位上感到迷惘一樣，困惑著到底這樣是對還不對呢？

人生真的沒有什麼結論吧，我想。

而人性這東西就是這樣，逕走極端讓人偏激迷失，但信守中庸之道又感覺好像沒真正活過一樣，真的是很令人傷腦筋阿！


《沒話說的角色詮釋》

來聊聊兩位主角。

愛德華諾頓在《驚悚》裡詮釋人格分裂的演技實在令人印象太深刻，看《鬥陣俱樂部》時，就覺得大概沒有人比他適合這個角色了。

他也沒有讓人失望，除了在老闆辦公室自己打自己那一段很精彩外，在電影的劇情鋪展開來後，可以清楚感覺到他眼神的變化，而故事走到最後急轉直下之後，他的眼神又變了一個人。

我覺得「眼神」可以算是演技裡的靈魂，像梁朝偉、像後期的劉德華與郭富城，他們一出來連一個眼神都是戲，人家說眼睛會說話大概就是像這樣子吧。

至於布萊德彼特，我覺得這是我看過最最最適合他的一個角色了。

《第六感生死緣》裡的深情死神感覺太溫和，《特洛伊》裡的阿基里斯又無法讓他表現帥帥的痞樣，《班傑明的奇幻旅程》裡的他又感覺太平淡沒有朝氣，可是在《鬥陣俱樂部》裡他真的活過來了。

泰勒的聰明、勇猛、屌屌的痞樣與領袖氣質幾乎替他量身打造的吧，所有元素感覺總算一應俱全了。

看這兩人演戲真的很過癮。


最後，片中有許多句子都搔到我的癢處，聽起來實在很酷，像是：

「不要自己什麼都有，不要做完美的人」

「沒打過架，怎麼會了解自己」

「我們的大戰是心靈之戰，我們的大恐慌是我們的生活」

「死裡逃生的隔天的早餐會比這輩子吃過的任何一餐都還甜美」等等。

《鬥陣俱樂部》這電影可以把它當成暴力打架爽片來看，也可以看成是對資本體制下價值觀的顛覆，它更很象徵地提供了精神上的歸屬與出口，給我們這些在日常生活中泅游而不自知、或自知卻無力改變的人們。

看完好想去打架，但是又不太敢，唉，怎麼辦？



原文於純白裡的繽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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