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聞其詳》錢不夠用2 從喜趣到說教的拿捏

【聯合晚報╱聞天祥】 2009.05.10 02:20 pm


梁智強是新加坡極受歡迎的綜藝節目主持人，近十年跨足電影編導演的成績，也讓他成為新加坡最知名的影人。

但梁智強不是北野武那種彷彿有兩個自我、以對立姿態處理自己「藝人」與「導演」兩種身份而令人驚歎不已的作者。相反的，他擅用綜藝表演那種誇張明顯的喜怒哀樂，結合其對社會時事的觀察，而讓他的喜劇在大受新加坡觀眾歡迎之餘，也帶有針貶或說教的味道。

「錢不夠用」是他十年前轟動一時的作品，十年後再推出「錢不夠用2」，主題相似，但內容卻是全新的產物，有無看過首集，絲毫不影響對這部影片的瞭解。反倒是一開場又是特效、又是歌曲，大張旗鼓嘲諷新加坡政府的道路自動扣款系統（ERP）宛如坑錢怪獸的橋段，一方面凸顯了梁智強反映民情的靈敏，另方面缺乏類似經驗的台灣觀眾恐怕也較難理解當中趣味。

梁智強在「錢不夠用2」比以往運用了更多電腦特效，不過我覺得對影片加持的效果大抵流於表面，對內涵或美學上的增進，微乎其微。最好看的，還是那種原始的草根趣味與將心比心的常民生活刻畫。

他電影的設計「痕跡」向來明顯，例如本片的三兄弟，分別象徵社會不同階層：寬厚老實的大哥（程旭輝飾）沒什麼學歷，只能作底薪的工作；看起來派頭十足的老二（梁智強飾）則忙著炒地皮、裝闊氣；見風轉舵的老三（李國煌飾）靠直銷瞬間致富，結果連大哥也禁不起鼓吹，成為他的下線。無論知識水平或排行順序，誰不愛錢？但劇情可想而知地讓他們在嘗過甜頭之後，近乎同時遇到虧空、週轉不靈、甚至直銷貨品出問題（還強調是台灣去的）等足以從雲端跌落地底的打擊。

而除了三兄弟和各自的家庭外，他們的母親（馬來西亞老牌女星黎明飾演）也是本片不可或缺的要角。好不容易存下的老本，讓她屢屢成為孩子求援的對象；而母親無私的付出，卻換得被送入老人療養院的結果。這當中包括老母親學友人上街乞討被逮的難堪、被兒子像踢皮球搬來搬去的無奈、發現自己被拋棄時轟然倒下的震撼、以及為了救孫兒一命而寧可自己往生的遺愛，每個轉折都可謂煽情至極，也讓黎明的演技大加發揮，不但入圍去年金馬獎的最佳女配角，也成了本片從喜趣轉為催淚的關鍵綠葉。

梁智強作品的優缺點向來並呈易辨。簡單的結構、草根的趣味，方便大多數觀眾理解他的訴求，也能從中又笑又淚；但過於制式的起伏轉折，卻也往往侷限了作品的深度，有時甚至有流於樣板的危險。就像本片最後每個孩子從不孝到反省的變化，以及否極泰來皆大歡喜的東山再起，太理所當然，反而流失了部分已對人性及社會挖掘的層次。

作為最可親的新加坡影人，梁智強作品從電影台到院線，也是台灣觀眾極少數有機會親炙的對象。但在他打開的版圖外，其他幾位新加坡導演的崛起與差異（邱金海、陳子謙、唐永健……）讓這個彈丸之地的電影風景，有超出我們的意想之境。值得對東南亞電影初感驚喜的影迷，進一步地挖掘。

【2009/05/10 聯合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