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現實的世界裡，還有人相信童話嗎？

看了宮崎駿的『崖上的波妞』，竟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嚴重後遺症，這幾天腦海中不時出現色彩繽紛的海底世界，總是看見五歲的波妞和宗介兩小無猜地在海裡自由嬉戲的可愛身影，反覆聽著波妞充滿童真的主題曲，彷佛又看見波妞提著綠色小水桶，蹦蹦跳跳飛奔至宗介身邊，不顧一切跳到宗介身上，兩個小孩熱情擁抱的純真畫面，那暖呼呼的感覺，就像這幾天聽綺貞的『太陽』一樣，讓我幾乎忘記正在度過討厭的過年時光，偶爾出門聽見滿街的的年節歌曲，也不那麼厭惡了。因為此時，我心裡有太陽，太陽裡面有綺貞的旋律和波妞滿滿的愛，於是，這個農曆年，成了長大以後的記憶裡，我最喜歡的一次過年。

『崖上的波妞』改編自安徒生的童話故事《美人魚》，故事很簡單，但結局有所不同。可愛的波妞原本是一隻金魚，她和爸爸還有妹妹們無憂無慮地生活在海裡。有一次，波妞不小心被沖上岸，住在懸崖邊的小男孩宗介無意中救了波妞，宗介很喜歡波妞，把她裝在綠色小水桶裡，帶來帶去，經常和她說話，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波妞別怕，我會保護妳。』回到海裡的家以後，波妞不想當魚了，她想變成人，她想和宗介在一起。波妞爸爸極力阻止波妞做傻事，然而，波妞相信了宗介會保護她的承諾，於是，不顧任何人的反對，一心朝宗介的方向飛奔。而小小年紀的宗介，也信守承諾，當波妞媽媽問宗介是否接受真正的波妞時，我看見他充滿童稚的眼神，卻有著如大人般堅定的意志，他說：『不管波妞是魚，人魚，還是人類，我都一樣喜歡她！』

看到這裡，我忍不住掉下了眼淚，雖然這明明是一個溫暖至極的故事。許多人不斷在探尋什麼是『愛』？不停追問這世上到底有沒有「真愛」？原來，答案就在五歲的小宗介和小波妞身上：『愛』不就是承諾的勇氣，信守承諾的決心，以及全然信任的託付。當你有了這樣的勇氣與決心，『愛』就不會輕易改變，更不會因時間流逝而變質。其實，『愛』沒有那麼複雜，是長大以後的我們，心思多了，變複雜了，才誤以為愛沒有那麼簡單，因而藏起真心，選擇以「最安全」的方式戀愛。好不容易遇見心愛的人，卻不願面對愛情中遭遇的困境，寧願放棄，也不願讓自己辛苦，然後，再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我們不在同一個世界，所以，她並不適合我。』你認為真正適合你的，一定要是「人」，不能是「魚」，所以這人要和你有相似的成長背景，要在你身邊，不能和你差距太大，要能符合你設定的條件，也不能超出其他人的理解範圍，這才是「適合」戀愛的人選。之後，你也不會再傻裡傻氣的一頭陷進去，你會小心翼翼地看對方付出多少，再決定付出多少，你不會再輕易讓自己受傷，你早已忘記最初相信愛情的自己，當然也不會記得自己也曾是宗介或波妞。走到這地步，你不會再有愛情了，因為當你開始為愛情設定條件的那一刻起，你已經變成大人了，你開始斤斤計較的做起情感生意，你會擁有安全且不再掙扎的生活，但你也同時失去了波妞和宗介色彩洋溢的繽紛世界，當然，也不會再有單純的快樂與幸福。

此時，我想起那首曾紅極一時的『童話』：『我要變成童話裡，妳愛的那個天使，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妳，妳要相信，相信我們會像童話故事裡，幸福和快樂是結局。』朗朗上口的旋律，詞裡透露的是對愛情簡單卻堅定的信念，沒有華麗的裝飾，也沒有曲折的心思，卻感動了無數人。這樣的『童話』不就是人們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愛情嗎？只可惜現實生活裡，大部分的人都不再相信愛情了，不相信愛的力量足以帶我們穿透黑暗，迎向曙光。於是，只能寫下一個又一個殘破的愛情結局。想到這裡，還是有些感傷，想起自己曾像波妞一樣將全部的信任交託在一個人身上，想起他曾用全部的心對我唱著『童話』，那一刻，我對未來不再感到恐懼，我相信即使同行之路佈滿荊棘，他也會緊緊牽著我的手，一起走出屬於我們的路，一起找到我們的「香格里拉」。令人難過的是，最後我還是失望了，我失去了我的宗介，也失去了魔法，變成了泡沫，只能獨自飄蕩在幽深的海裡。

我非常喜歡『崖上的波妞』，也依舊喜歡宮崎駿對人性始終保有的善良心性與堅定信念。有人說這部電影根本是不可思議的童話故事，也有人深究五歲的小孩怎麼會懂得愛與承諾？然而，我只想從心裡的角度去看這部電影，這世界已經夠污濁了，不需要再加重它的負擔了，簡單去看，反而更能清楚看見電影的光與美。就像波妞之所以那麼可愛，正是因為她相信愛，對自己產生自信，她才能隨心所欲的做自己，用最直覺的方式表達她的情感：熱情的擁抱，純潔的親吻；她才敢縱身飛躍至宗介身上，因為她知道，不管她衝出的速度有多快，宗介一定會穩穩接住她，絕不會讓她跌倒。

在我心裡，『崖上的波妞』是一則美麗的童話，也是對「愛」最簡單，卻最深邃的註解。之前，看過一篇很棒的評論，當中有句話令我印象深刻：『愛，就是從今以後再也不要放開你的手。』我認為這才是所謂「愛」的真義。唯有相信愛，愛才會常存心中；也唯有簡單去愛，愛才會變得簡單。愛簡單了，心純粹了，幸福也就跟著來了…………




原文發表於：戀戀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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