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不妥協的勇氣牆之魘(部分轉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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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型正義這個名詞,近年來雖然在台灣各種媒體上大量曝光,可悲的是卻沒有幾個人能真正落實它的意義。透過藝術創作來重現過往歷史的錯誤或傷痛,其實也是轉型正義的具體實踐。對我來說,無論是二二八,白色恐怖,美麗島事件,還是南京大屠殺,或者納粹大屠殺,從來不存在著消費不消費的問題。因為,歷史真相根本無從被消費起。無論有心政客抑或無心群眾,當他們聲嘶力竭地喊著「不要再消費二二八,不要再撕裂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不要再撕裂族群」的時候,他們可曾真正打開自己的心窗,徹底檢視那個傷口?口口聲聲的消費不消費,只是間接證實了這些傷口的起因,其實從未被廣泛瞭解。

那群每每看到二戰後台灣歷史傷痛被以影像創作方式重現大眾銀(螢)幕,即迫不及待以獵殺女巫姿態指控人家心懷不軌意圖撕裂族群的名人、政客、媒體評論者(猶記當年台視連續劇《台灣百合》才剛發佈籌製消息即遭有心政客安上「撕裂族群」的罪名),究竟他們在恐懼什麼?是害怕偉大的蔣先生當年以沾滿台灣人鮮血的雙手所寫下的歷史,被堂而皇之搬上台灣無線電視台的八點檔黃金時段?是害怕「血統不純」的大眾媒體介面優先搶下所謂的歷史詮釋權?還是害怕一波接著一波出土的歷史真相終將沒收他們手上的既得利益?

或許這群「血統純正」的惡質名人真的是多慮了。透過他們長年在主流媒體上的大肆洗腦,台灣從二戰後到解嚴之前將近半世紀的傷痛,不但沒有被撫平,反而是被逐漸稀釋,被無意義化(借用我師姐Pip說法)。於是,蔣經國主政的戒嚴時代被包裝成黃金燦爛的美味鄉愁便當,而「拼經濟」這句順理成章的強力口號則悄悄淹沒了民主。於是,《牆之魘》這部以二戰後台灣白色恐怖為背景的國片,儘管相當應景地排在二二八紀念日後的隔週上映,儘管有著金鐘獎最佳攝影、燈光兩項技術獎,以及南方影展最佳劇情片,印度國際電影節金孔雀大獎的亮眼戰績,仍舊可能走向遭到大多數台灣觀眾忽略的悲情結局。因為,台灣觀眾的政治神經實在太過敏感,不願再耗費時間體力金錢去觸碰這塊其實早非禁忌的禁忌,直覺地對它感到厭煩,索性排斥它。

創作靈感源自施儒珍自囚經歷的《牆之魘》(雖然後來遭提供故事的謝志偉抱怨原先史實被改得面目全非),是繼1995年王獻箎導演的《阿爸的情人》(改編自汪笨湖小說《嬲》)之後,又一則藉由兩男一女之間混亂的性與情慾,來映射當時微妙政治情境的時代寓言。暌違大銀幕許久的游安順在片中飾演純樸青年阿義,安置他向來崇拜的左傾日籍老師木村先生(演過《經過》及《幸福派出所》的蔭山征彥)在自家牆間隔板以躲避白色恐怖緝捕,然而在他意外被抓去警察局協助調查之際,他的新婚妻子阿貞(以《肉身蛾》獲金鐘獎迷你劇集女配角的黃采儀)卻與木村先生產生感情。被釋放後的阿義其實隱約知情,卻為了他與木村先生的「偉大理想」而隱忍不提,木村先生倍感罪惡,懷孕的阿貞則備受煎熬。最後,木村先生死了,阿義的肉身裡卻藏著木村先生的精神……。

《牆之魘》去年曾以《牆》為名,在公視人生劇展播放過以女主角阿貞角度出發的「短版」;而如今在台灣院線放映的108分鐘長度的「導演完整版」,除了改以男主角阿義的角度來看這樁悲劇,增添補述其中細節之外,結尾的魔幻寫實氛圍也更強烈。在「導演完整版」中,阿貞難產死了,阿義既扮演著牆裡的木村先生,更分別扮演著自我催眠的自己,以及終於清醒的自己。不過我更欣賞「短版」的簡潔與抽象化。在木村先生死後,林志儒非常俐落地交代阿貞產下死嬰,往後的日子照舊繼續照料牆間隔板裡的「先生」三餐,態度宛如當年對待木村先生般恭敬。下一個鏡頭,卻是牆裡穿著木村先生襯衫的阿義,以一口標準日語與阿貞對話……。篇幅短少了許多,批判性卻更直接而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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