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夜宴》馮小剛向莎士比亞的奢華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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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看《夜宴》是很考驗人的,因為有太多的訊息和評論湧入腦海,而又無從拋開。在《夜宴》長達兩個小時多的視聽奇觀中,確實經歷了一次很複雜的心路。《夜宴》的出現,可以說是必然的出現,那些著名華語電影導演們在前仆後繼的嘗試古裝動作片,有創世紀,有大一統,有天下歸心,輪到馮小剛,則是人性掙扎。

電影是遺憾的藝術,尤其是類型片導演的轉型和嘗試,更加會出現一些遺憾。本片在廣州等地點映之後,有眾說紛紜的評論,細看所指,多數是笑場,台詞導致的誤讀是跨不過去的障礙,但進入不了《夜宴》語境,卻是觀眾特別是影評人都需要反思的,如何看待一部電影,是從容欣賞還是刻意挑剔,確實是個問題。
從《英雄》到《夜宴》,連續出現的古裝動作類型片,將中國電影的製作水準提高一個檔次。雖然出現許多的瑕疵和不盡意之處,畢竟代表了一種可能。張藝謀、陳凱歌、馮小剛等人,盡力提高電影的想像力,其表達方式和拍攝過程、宣傳推廣,逐步向好萊塢學習,這是不可否認的進步。而不能被觀眾和影評人全面接受,也是過渡階段的必然,沒有必要過度詮釋。電影首先是娛樂產品,笑了也就笑了,觀眾圖的就是樂子,或者感動。

2.情境篇 中西結合要你命
顯而易見,《夜宴》是馮小剛向偉大的戲劇家莎士比亞致敬的電影,從《哈姆雷特》取得基本的構架,然後插入中國的亂世,五代十國幾乎是中國歷史上政治最混亂的時代,於是各種慾望得以肆無忌憚的釋放。在得以延續大唐的輝煌之時局,《夜宴》在尊嚴與陰謀、死亡與恐懼、情色與暴力糾纏下上演。將英國經典悲劇的核,植入中國傳統宮廷鬥爭的表裡,本身就是很難得的嘗試。相對《英雄》和《無極》等憑空虛構的電影來說,《夜宴》畢竟有著較為踏實的故事,中西結合的情境,製造出一種抓狂的氛圍:無論如何掙扎,都無路可退。

3.動作篇 飛揚宣洩到極致
動作大師袁和平以及他的袁家班,自從《臥虎藏龍》和《黑客帝國》之後,就從香港的硬通貨變成了全世界的。本次,他們為《夜宴》奉獻了絢麗、深沉和舞蹈化的動作,同時再加上大量面具的使用,營造出動感、飛揚、凝重、壓抑的效果,尤其是與環境的結合,顯示出袁和平的深厚功力,造成一種風格化、儀式化的動作敘述,正如袁和平本人也擔任監製一職。本片動作,除去殺戮之外,最重要的是舞蹈。太子無鸞多次利用舞蹈直抒心臆,將彷徨、不甘和猶疑、痛苦化為質問,渲染的動作,到最後攤牌之時,卻又是乾脆而決斷。

4.人性篇 悲從中來無奈何
儘管《夜宴》從莎士比亞借來西方化的背景與格局,可還是帶出中國傳統禪意。擁有一種存在主義氣質的太子,最終還是抵消不樂宿命的召喚。在愛情和陰謀之間毀滅的,還有篡位的厲帝,他的謚號就說明了他的本質,充滿慾望,試圖擁有一切,當然最重要的便是婉後,厲帝從所有層面反擊過去覬覦的歲月,核心當然是哥哥和侄兒,權利和性慾,佔據了這些人的行為。其實,在莎士比亞的劇本和《韓熙載夜宴圖》中,都是為無可逆轉的悲辛而憐憫,《夜宴》給我最大的感動,就是所有人都逃不脫,最終婉後在塵埃落定後的欣喜中,被不明來處的飛刀所殺,她回頭,卻不知暗器何所由來。

5.演員篇 豪蕩感激真性情
《夜宴》對演員的選擇是很恰當的,首先是這樣嚴肅的喜劇,有著冠冕堂皇的背景,必須要有一個演員鎮住場面,那就是葛優。其實葛優以往的《活著》和《霸王別姬》便是正統的表演,葛優讀台詞的能力在華語電影界首屈一指,本片中半數文言文半數話劇味在他嘴中有一些反諷和佯謬的感覺,加強了陰謀家的心理縱深。至於章子怡和周迅兩個角色,目前是別無他人的選擇,婉後和青女(周迅)的對抗和依賴,濃縮了兩個家庭愛恨交織。至於太子無鸞和青女之兄殷隼的扮演者吳彥祖和黃曉明,一個是陰柔內斂的藝術家情懷,一個是暴烈衝動的梟雄氣質,和其他演員一起演繹著狂歡化的真性情。

6.台詞篇 胡說共滑稽齊舞
《夜宴》給職業批評者最大的口實,就是那有些不倫不類的台詞。中國古典的文言和西方悲劇體系的誇飾台詞,結合在一起有種雜亂無章的糟糕後果。東西混沌的「洋涇濱」式台詞,在很大程度上攪渾了觀眾接受電影的可能。實際上,既然有意將《夜宴》修改為中國版的《哈姆雷特》,更甚至將曹禺的《雷雨》加入故事,要麼選擇《大明宮詞》式的華麗鋪張風格,要麼就入鄉隨俗或者採取古代白話,否則像現在這樣一定是不夠妥當的。在新聞發佈會上,編劇之一盛和煜甚至將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說成韓熙載的《夜宴圖》,就很說明相關知識的缺乏,大約很不瞭解古代人的說話方式。

7.導演篇 語不驚人死不休
《夜宴》帶給馮小剛最多的禮物,一定是鋪天蓋地的嘲笑其台詞。台詞本是馮小剛電影最優秀的部分,這次恰恰在這方面出現問題,很是遺憾。至於本片的其他部分,諸如音樂和美術,都有新突破,譚盾和葉錦添設計出宏明緊湊的音樂、典雅奢華的佈景,但必須說明,都有些渲染過度。馮小剛不愧是美工出身,本片最意外的一招便是將傳統的橫向格局的宮殿改為縱向,角色在其中的感覺立即被改變,嶄新的視覺感,孤獨、慾望和人性的不徹底都在此中。電影整體的基調是冷的,在不斷重複加重浪漫和悲苦的動作/舞蹈/面具的烘托下,「人性貪婪、慾望無止」的主旨得以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