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謂的命運.並不是小說.在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完全地寫好結局.而結局.有無數個平行可能的結尾.我們所作所為關係著後來的發展.這就是我們說的命運......

第一個故事

恩尼斯.岱爾瑪用手遮陽光望著遠處.午後的馬路柏油路面散發著熱氣.路上沒有車輛.他低著頭.手裡握著那個馬頭造型的鍍銅墜飾緩緩走過馬路.

他今年9歲.頭髮淺棕色.面貌討人喜歡像母親.個性乖巧.大他3歲的哥哥凱伊恰恰相反.個性調皮好動.高鼻樑和寬臉和父親一個模樣..姐姐艾莉絲和恩尼斯最相像.個性文靜長相清秀

艾莉絲大恩尼斯5歲.個性溫柔.對兩個弟弟很照顧.從舉止間就能看出她的好教養..但恩尼斯甚少和姐姐有交集.和多數的小男孩一樣.他崇拜於比自己的年長的男性.父親寇特.是名標準的牛仔.他熟知一切關於牲畜照料和畜牧病的知識.馬術精湛槍法準確.他常騎著馬載恩尼斯或凱伊.要他們早習慣在馬背上的感覺.恩尼斯起先還挺怕的.畢竟騎在馬背上是有些高度.但哥哥凱伊樂此不彼.總搶拉韁繩要父親讓他來.就像母親常說的~凱伊是個天生的搗蛋鬼.

其實凱伊不是真的不喜歡弟弟.但是當恩尼斯還6歲.凱伊9歲時.他很不喜歡弟弟老跟著他和他說話.於是都會在恩尼斯的哭聲後接著母親怒罵凱伊的咆哮聲.凱伊那時常常弄哭他.打的恩尼斯總是跑去找父親告狀.有一天~寇特叫恩尼斯坐下.對著他說:[兒子~你有個問題非解決不可.不然會跟著你到90歲.凱伊93歲為止.]恩尼斯聽完父親的話.趁著夜裡凱伊睡著時.掄起小拳頭狠狠地痛扁了哥哥一頓.趁著他上廁所時從後方踢他.從此後凱伊再也不敢弄哭弟弟

母親卡蘿.是恩尼斯最喜歡的.雖然沒像其他孩子一樣黏著母親不放.恩尼斯跟母親很親近.相較之下.雖然恩尼斯也很愛父親.可是父親有時露出的嚴格臉色還是讓恩尼斯緊張.父親和母親相處融洽.但他說母親發起脾氣也是非同小可的

恩尼斯回頭看了一下房子.母親和姐姐應該都還在忙.沒發現到他已經跑出自家農場外.恩尼斯繼續走著.凱伊不知道跑到去哪裡玩了.恩尼斯攤開手掌.滿足地看著馬頭墜飾.

艾莉絲上午在整理她的物品.她有一間自己的房間.兩個弟弟則是睡同一間.有個上下舖的床.凱伊不改本性.偷偷拉走一件姐姐的小洋裝.套在自己身上怪模怪樣地擺樣子給恩尼斯看.恩尼斯笑個不停

[你不想等會被媽知道的話.那你最好乖乖把衣服脫下來]艾莉絲出現在門口.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凱伊說道.他停住動作乖乖地脫下洋裝還給姐姐.隨後凱伊抬起頭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好玩而已].艾莉絲看著凱伊一臉無辜樣.放下了板著的臉孔.[艾莉絲~恩尼司說他有事想問你.] [什麼事?] [他想問說.....你穿多大的胸罩....] [給我過來!!]艾莉絲伸手要抓凱伊.他快速的溜過艾莉絲身旁.邊笑邊叫地跑下樓梯.拉開門溜了出去.在樓下的卡蘿已經聽到艾莉絲的聲音.她對著窗外喊:[很好~凱伊.你儘管跑.晚飯時我一定要叫你爸爸好好修理你!]

恩尼斯掩嘴偷笑.艾莉絲抱著洋裝看著他時.恩尼斯才趕緊停住.有些膽怯地看著姐姐.[別學他!你看他那張嘴巴多不乾淨!]她氣紅了雙頰.接著說:[跟我過來~恩尼斯!].他跟著姐姐進入她房間.艾莉絲打開盒子.拿出了鍍銅的馬頭墜飾.放在恩尼斯的手掌上.[給你的~恩尼斯]她說

馬應該是恩尼斯最喜歡的動物.雖然恩尼斯也喜歡小狗.但相比起來.馬還是他最愛的.恩尼斯常常跟著父親騎馬.也喜歡一切有著馬圖案的物品.那次全家一起出門.恩尼斯對著玻璃櫥窗內銀製的馬形墜子猛瞧個不停.墜子雖然只是銀製品.但售價也不便宜.母親還是買不下手給恩尼斯.凱伊就很無趣.他喜歡和自己年齡不相襯的帶刺馬靴.喜歡那些看似逼真的玩具槍

[我朋友給我的.我留給你.不要玩丟了!]艾莉絲說. 恩尼斯開心的將它緊握在手心.一下子放進口袋.一下子又拿出來端詳.古銅色的馬頭造型生動.就像是父親常騎著的馬一樣俊美.恩尼斯坐在樹下的鞦韆上看著它.午後陽光曬的衣架上的白色汗衫雪亮.恩尼斯帶著墜飾走過馬路.他想去更遠的地方走走.

恩尼斯毫不費力的跨過鄰居的矮欄柵.幾隻羊好奇地望著.他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因為鄰近的人都彼此認識.恩尼斯也不過是個孩子.如果換成一個外地來的成年人這樣做.那可要有被槍擊中的打算

幾頭牛在樹蔭下搖著尾巴驅趕蒼蠅.鄰居的狗叫著跑過來.前腳趴在恩尼斯上身.用著又熱又帶口水的舌頭和他打招呼.恩尼斯摸摸狗.閃避著它熱情的招呼方式繼續走.他往西邊穀倉走去.想去看看鄰居羅伯先生是否在.恩尼斯喜歡看他替馬釘上馬蹄鐵.他也想給羅伯看看他的馬頭墜子

穀倉的門是開著的.一向停在裡面的卡車不見蹤影.羅伯很明顯開車出門了.恩尼斯有些失望.但沒有折返回家的方向.他直走下去.走出了鄰居的農場.漫無目地的走著.他邊走邊看.經過了另一個農場.沒有碰上熟識的人.午後的陽光讓他開始覺得熱.汗水不停從額頭上流下來.有的順流入眼中

遠處的倉庫門口前.有個戴著牛仔帽的人吸引住恩尼斯的目光.他走過去.但遠遠就看出不是熟識的人.恩尼斯停住了腳步.將身體靠近房屋旁.看著那個男子的舉動.那是個年約50幾的男子.身材相當結實.他拿著刷子.用刷毛清著放在面前架子上的馬鞍.刷去皮革面的些許霉點.接著他拿出罐裝的皮革油脂.用一團舊布沾上些油脂.以畫圈方式塗上馬鞍.陽光下原是膏狀的油脂漸漸溶化.吸收了油份的皮革顯露出深厚的色澤.男子很專心他做的事.他沒有抬頭看四週.接著男子停止動作.滿意的看著馬鞍.他站起來丟掉手中的布團.拿起一條灰舊布擦拭手上的油脂.

[你不熱嗎?]恩尼斯聽到他說的話.但看到男子還持續他擦手的動作沒有反應. [我說你不熱嗎?小傢伙?] 這次恩尼斯聽的很清楚.他走上前去.男子擦完了手將布放下.白眉毛下有著灰藍色眼珠.一臉友善的笑容放鬆了恩尼斯的戒心. [偷看別人可不是好行為啊~朋友] 他露出一口白牙.一手拿起帽子微微彎腰 [幸會~我是瑞奇] 恩尼斯看著對方也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先生~我是恩尼司].瑞奇看著眼前這個小男孩.心裡有著說不出的好感.他很慎重的和他握手. [你不熱嗎?恩尼司?你滿臉是汗啊] 瑞奇笑著說.忽然又有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表情. [是熱~我走了段路.我們家在另一邊] 恩尼斯手指了指家的方向. [呃..我說恩尼斯.我去房子裡拿些東西~你等我一下可以嗎?]他問. 恩尼斯點點頭.瑞奇拉緊帽子快步往房子去.不一會兒回來.遞給他一瓶罐裝汽水.恩尼斯握著冰涼的鐵罐站著. 父親其實不太愛讓他和哥哥喝這種東西.說只會讓小孩打嗝胃脹氣 [喝啊~別客氣.恩尼斯]瑞奇自己開了罐啤酒. [這倒是很湊巧啊~恩尼斯.我那個酒鬼老友平常不買啤酒外的東西呢~哈] 恩尼斯拉開拉環.打趣的和瑞奇碰了碰罐子.嚐到冰涼汽泡混著果汁酸甜的口感. [這是什麼啊?] 瑞奇指了他握著的拳頭.恩尼斯打開手秀出他的墜子

他們聊了一會兒.感覺十分親切.瑞奇好似沒把恩尼斯當孩子看待.總是叫他的名字或朋友.恩尼斯離開時.遠遠還可看到瑞奇揮著他的帽子.恩尼斯也向他揮手道別.小跑步往家的方向去.其實這個瑞奇他不是不知道.每次他與他的朋友駕車經過家門前的路上.父親總在窗內看著.低聲罵著一些不太好聽的話.母親總說父親會將凱伊和他帶壞.絕對禁止父親在他們面前說髒話.

到了廚房後門.恩尼斯先將汽水空罐丟進垃圾桶.拍拍手才走進去.母親和姐姐正在忙著晚餐的菜.看到兒子回來~卡蘿拿起毛巾打濕.替恩尼斯擦去臉和脖頸的汗及風沙.[你又跑到哪去了.我下午都沒看到你呢~寶貝].恩尼斯笑著沒有回答.艾莉絲放下餐盤.笑著對母親說:[他大概去附近玩了吧.].卡蘿憐愛的撥弄恩尼斯頭髮.站起身繼續忙晚餐的事.聽到姐姐說的話後.恩尼斯把手伸進左右兩邊口袋~沒有摸到墜子.他懊惱的緊抓的口袋.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有做你愛吃的派喔~恩尼斯]母親回頭說.他只是笑了笑.心裡不斷回想自己可能把墜子掉在哪.現在該怎麼出去找.他開口向母親問:[媽..我可以到院子走走嗎??] 母親卡蘿拿起鹽罐.邊加進湯邊說:[不行喔~寶貝.你也跑出去玩了一下午了.別再到外面去了.再沒多久你爸就要回來.我們就開飯.]恩尼斯坐在椅子上搖晃著雙腿.轉頭看著紗門外.看到瑞奇正朝著這邊走來.他還向自己招手.驚喜的恩尼斯還沒有開口.卡蘿已經從窗子看到了.她在圍裙上抹乾雙手拉開紗門.[你好~夫人]瑞奇一樣單手拿起帽子微微彎腰行禮.[我來送回恩尼斯掉在我那的東西]他攤開手心.古銅色的馬頭墜子穩穩躺著

卡蘿感謝瑞奇特地為了兒子來這麼一趟.她原本想多聊一會兒.但瑞奇以有事忙要先走.卡蘿用錫箔紙包了幾塊派給他.請他和他的朋友多嚐嚐.瑞奇重重的和卡蘿握手.和恩尼斯道別後離去

瑞奇走後.恩尼斯鬼祟的望著母親.艾莉絲在他旁邊擺刀叉杯子.他知道卡蘿不會責罵他.但很自然流露出捉迷藏被找到時般賊頭賊腦的表情.卡蘿一臉原來這麼回事的笑容.把墜子交給恩尼斯.[原來是跑到那麼遠去玩了.你這個調皮的小鬼!收好它.不要再弄丟了]恩尼斯露出竊笑.[那個瑞奇～他是個好人~]他對著母親說.卡蘿微笑看著兒子.



還望著牆上時鐘發愣出神時.就聽到車子駛進院子及拉起手煞車的聲音.恩尼斯從椅子上站起身.艾莉絲和母親也同時往門口走去--寇特拉開門.滿臉笑容地擁抱妻子.親親女兒的臉頰.然後一把抱起跑過來的恩尼斯.寇特雖然渾身汗臭夾著牲畜的氣味.並沒有影響到家人歡迎他回到家的熱忱

[你們兩個小子的食慾越來越好～]寇特看著餐桌盤子裡派說道.他回頭確定卡蘿沒注意到.飛快的拿起一塊派塞進嘴.恩尼斯看著父親.也跟著緊張的回頭盯著在廚房的母親.

[多吃點是好事.你跟凱伊都在發育呢~]寇特沒幾口就吞掉派.還仔細地用手掃乾淨掉落在桌面的碎屑.[我跟凱伊都還沒吃.只是包了幾塊給瑞奇先生].恩尼斯手玩著墜子說.寇特停下他要拿第2塊的動作

[哪一個瑞奇?]聽到父親說話的語氣.他開始恨起自己的多嘴.[是附近那個對吧?]寇特皺起眉頭．恩尼斯點點頭．[他來這裡這幹嗎？我可不記得我們家跟他有什麼交集.]恩尼斯鼓起勇氣[他是來把這個還給我的]他舉起手中的馬頭墜子．但父親的目光只在他身上．臉上也沒有笑意[聽好.小子~別去那個什麼瑞奇的地方去玩.他這種人不是你們孩子該去親近的.可別跟他交什麼朋友～還有你凱伊也一樣!]

偷溜進門正要上樓的凱伊停住腳步.[我?那可不能都算我的錯.是恩尼斯先說我穿洋裝很好看.]他說.[恩尼斯說你穿洋裝很好看?]寇特眼睛睜大望著兩個孩子.恩尼斯先忍不住笑了起來.凱伊更是笑的站不穩.[別跟我打哈哈．反正不准給我去俄爾那～聽到沒?]寇特說完後兩兄弟止住笑.對著他點頭說是

[好哇~凱伊你總算回來了!]母親卡蘿端著湯鍋瞪著他.[怎麼?何不乾脆上樓去穿那件洋裝給你爸爸瞧瞧?]卡蘿版著臉孔問道.寇特一副不解的表情[我說凱伊~你穿洋裝有多好看?居然連你媽都這麼說？]

躺在床舖上望著天花板.恩尼斯還是很難理解父親不讓他去瑞奇那的理由.瑞奇看起來很和善.也不像是從監牢裡出來的人.父親每每看到他的批評和低聲辱罵都讓恩尼斯感到疑惑．

[你睡了嗎?愛告狀的?] 在下舖的凱伊出聲. [我才沒去告狀呢.]恩尼斯有些不悅的說.凱伊清了清喉嚨.[跟你開玩笑的~親愛的恩尼斯~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事?][我穿洋裝好看對吧~]恩尼斯聽到後強忍笑意.還是故意用著不悅的語氣 [再下去你總有一天會被爸打的] [放心吧~不會的.反正穿洋裝只是個玩笑.我到底還是個男的.可不像你那個怪老頭朋友瑞奇] 恩尼斯聽完後沉默不語.凱伊見他沒反應又說 [你該不會生氣啦~愛告狀的?] [沒有~別再叫我愛告狀的.][好~][凱伊.爸也叮嚀你別去瑞奇那對吧?你覺得那個瑞奇不是好人嗎?] [我可不覺得.只是呢...你聽爸說的準沒錯]凱伊急忙打住話題.他覺得和恩尼斯說清楚原因太直接.何況他懷疑恩尼斯聽不聽的懂兩個男人在一起的意思

接著將進入夏季尾聲.恩尼斯都未曾再去找過瑞奇.聽父親的話是不會錯的.他坐在門前樹下的鞦韆上望著遠處.陽光依舊強烈.晒的路面炙熱彷彿能聽到像煎蛋般的滋滋聲.風沙吹襲過路面.有時他常常想父親一天內是否要數度擦車子的玻璃.不然從車內望出去總看到所有景物都是霧濛濛的.他總懷疑書上的景色是捏造出來的.有一天他拿著雜誌上的圖畫廣告問母親.廣告是臨近小溪的青翠草地遍佈羊群.穿紅格紋襯衫.下擺打結的金髮女郎膚色白晢不見一點雀斑.手握著瓶裝綿羊油.笑容燦爛的豎起大拇指.對話框裡的大字體寫著:品質最精純的護膚產品.來自肯頓農場的綿羊油

[不是騙你的~寶貝.廣告裡這樣的地方確是有啊.但那是在高山上.]母親看著雜誌講給他聽.恩尼斯心想也許可以問問父親.他到過許多地方做過許多工作.對於山上的事一定知道更多.不過那天下午母親就發現廚房桌上雜誌的這頁被原子筆塗改.金髮女郎的乳頭部份被塗畫成黑點.對話框裡的廣告詞被改成了低級下流的話.她想都沒想就扯開喉嚨大聲喊起凱伊.聲音之大在樓上的恩尼斯都聽的到

想到雜誌.恩尼斯走到馬路旁拉開罐頭般的信箱.沒有信件也沒有雜誌.他有些失望的闔上信箱.一台卡車駛來停在他身旁.車內的瑞奇開心的揮手.[嗨~恩尼斯.好些日子都沒看到你了.你都不來找我呢.].恩尼斯先是禮貌性地回應招呼.但隨即又抬頭望著馬路遠方.害怕父親的車會隨時出現.

[你在找什麼嗎?恩尼斯?]瑞奇不解地看著他.接著笑著介紹身旁的人[讓你認識一下~恩尼斯.這是我的朋友俄爾]他和瑞奇一樣有著滿臉白色的短鬍渣.笑著伸出手來和恩尼斯握手.這男孩一直不安望遠處的神情讓瑞奇猜到了一些端倪.[你好久沒來看我了~恩尼斯.是因為家裡的事情忙嗎?]瑞奇溫柔地望著恩尼斯.但他只是將目光轉開沉默不語.俄爾以為男孩是害羞.瑞奇沒再多說什麼.他拍拍恩尼斯.說句要他當個聽話的孩子.然後開車離去.望著車子遠離.恩尼斯感覺自己像是欺負了誰般的愧疚感.他知道不該說是父親要他別去找他.但不知道該說什麼.默不作聲卻格外傷人

晚餐.恩尼斯吃的不多.低著頭用叉子攪拌著馬鈴薯泥.母親以為他是出去玩曬了太久的陽光有些輕微中暑.擔憂地摸著他的頭.飯後恩尼斯獨自上樓.父親在客廳翻開雜誌.看到廣告女郎被塗黑的葡萄乾大聲狂笑.凱伊的尖細笑聲配合父親渾厚的笑聲持續了好久



恩尼斯爬起床.月光透過窗子灑落在床單上.應該是深夜了.他卻好像聽到車子急駛的摩擦聲.他輕聲爬下床舖怕吵到凱伊.跑到窗前仔細觀看.遠處沒有任何車輛或燈光.鄰近的房屋白牆反射出月光的冷調[你在幹嘛?恩尼斯?]凱伊爬起床不解地望著他.[沒事~凱伊.我只是看看外面罷了.]恩尼斯一腳踩上梯子準備回到上舖.凱伊卻抓住他的腳 [.等等.我有話跟你說~].恩尼斯鑽進下舖.和哥哥凱伊擠著躺一起.[我下午看到那個瑞奇和你在說話].聽到哥哥的話.他有些慌張的回應:[沒事的.他只是剛好路過看看我罷了.沒別的事].凱伊看著弟弟降低音量說:[那就好~恩尼斯.千萬別常跟那傢伙太接近.你看到他那個夥伴了吧?他們倆個可是在一起的] [他們?倆個不都是男的嗎?].聽完恩尼斯說的話.凱伊有些吃驚.弟弟可比他想像懂的多.他接著說:[很好~恩尼斯.你也知道他們倆個男的幹的壞事.所以別老跟去他們打交道.][凱伊?] [幹嘛?] [我是覺得很奇怪.他們都是男的.但是他們有幹過什麼壞事?]恩尼斯疑惑地望著哥哥.[反正你以後會知道的~恩尼斯]他說.隨後兄弟倆聊了一會兒.直到凱伊趕恩尼斯.他才乖乖回上舖去睡.小小心靈滿是衝擊和疑惑.他知道俄爾和他們不同.但不知道父親為何單單因這個原因不准他去看瑞奇

接下來的日子.恩尼斯依舊沒有去找過瑞奇.而瑞奇也再也沒來過.他很想偷偷溜去.反正父親不會太早回來.但想到自己那天沉默不語和瑞奇的表情.終究還是沒有去

如同往常一般坐在鞦韆上時.恩尼斯看見遠處路面駛來父親的車.他遲疑了好久.直到父親下車才迎上去.[你今天早回來了.爸爸.]他高興地摟著父親不放.寇特摸摸他說道:[剛好順路回來.我來帶你和凱伊去走走.]接著他大喊起凱伊的名字.調皮鬼習慣性地奔下樓梯跑來.

父親開著車載著他和哥哥.才沒多久便停下車.寇特帶著兩個兒子走到滿是荒草的野地裡.恩尼斯沒有停下腳步.但他問[我們要來這幹嘛?爸爸].看著父親.只顧帶著他們走．臉色嚴肅.[跟著我走就對了~孩子]三個人腳步停在野地的荒廢灌溉溝渠前.[看~你們仔細看]寇特對兒子們說.恩尼斯瞪大眼--一具屍體.全身肌膚呈現被打擊後腫賬的暗紅色．張開的雙腿間有被扯去的破裂傷口．恩尼斯感到震驚說不出話．凱伊起初也是吃了一驚．而後卻像看到什麼稀有動物般興奮的喊叫起來．

[知道那是誰嗎?就是那個瑞奇的好朋友呢]寇特又大笑起來.和凱伊的喊叫聲.令人在陽光下感到暈眩

回到家.寇特停下車讓兒子們下車.他還要到別的農場去幹活.恩尼斯進門後.立刻跑回房間躺下來.他努力想忘卻剛才的事.凱伊進入房間喊他發現沒有回應便跑下樓.卡蘿和著他一起上來.

[怎麼了寶貝？][我覺得好熱.頭暈.]他顫抖著嘴唇回答.卡蘿急忙鬆開他的衣服.他漸漸昏沉地睡去.

醒來已經是晚上了.恩尼斯爬下床.穿好掛在牆上的衣服.[恩尼斯.有好點嗎?]凱伊從書桌前回頭看著弟弟[我沒事.只是口好乾.想去樓下喝點水．]說完後恩尼斯輕聲走下樓

父親和母親都還未睡.兩個人坐在客廳.寇特翹腳看著電視.卡蘿在替他的襯衫補上扭扣.恩尼斯小聲走進廚房.背對的兩人都沒發現.寇特挪動一下身體.他問起妻子[我說卡蘿~恩尼斯好點了嗎?]他帶著笑容.卡蘿還是沒有報以笑臉[你問我？寇特～我還沒問你呢!你為什麼要把恩尼斯帶去看那個.]她臉頰氾起紅潮.嘴唇扁成一直線.[只是給他看看而已] [要看什麼?電視的槍戰還不夠精彩嗎？][好～卡蘿.都是我不對]他舉手投降.卡蘿低頭忙著縫好扭扣．在廚房的恩尼斯將他們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那個瑞奇....]她停下針線嘆口氣.[真是可憐.他朋友慘遭這樣的事.他的心裡一定很難受.]聽到妻子的話.寇特的笑臉又變成不屑的表情.[警察說俄爾身上的皮夾不見了.說是強盜幹的.老天~哪個強盜會做出這樣的事?你也聽到了.有什麼強盜為了拿錢做這麼殘忍的事？]她一臉同情的摸著胸口搖頭嘆息

[這樣不錯~反正那塊肉他用不到.] 寇特說.但看到卡蘿的怒容趕緊咳嗽帶過.[拜託改改你那張惡毒的嘴巴.別拿別人的悲慘來當笑話!!]卡蘿厲聲說道.寇特聳聳肩沒再回嘴.[我待會去看看恩尼斯.你看電視別看的太晚.早點睡]卡蘿說

聽到這句.恩尼斯放好杯子走到客廳叫母親.卡蘿高興的起身.拉恩尼斯進廚房做些東西給他吃

第２天的放學.寇特開車到教堂旁的小學接恩尼斯.孩子坐上車.不發一語的看著窗外.過沒多久.寇特忍不住先開口:[恩尼斯~如果昨天嚇到你.那是我的不對.]　[我真的沒事~爸.我沒有被嚇到]孩子回答.

到了家下車.寇特將自產的蛋裝好駕車離開.恩尼斯看著父親開遠.他沒有進家門．快步往著另一方向跑去．瑞奇站在他自家房門前打量著屋頂.看到恩尼斯．他不住歡喜的喊起男孩的名字.[看到你真好~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了.我就要搬離這裡了]聽到他說的話.恩尼斯愣了一下

瑞奇談到他將搬到別處.但沒有言談一直刻意沒說到他的朋友俄爾.恩尼斯也很聰明的沒有提到.瑞奇望著遠方時.從陽光照在他的側面恩尼斯才發現.瑞奇的眼窩深陷.皺紋也比前次來的更多了.瑞奇轉頭問:[想來瓶汽水嗎?恩尼斯.我冰箱裡還有呢.我那酒鬼老友.....]說到這瑞奇停住.眉頭皺緊的表情如同被馬蜂叮咬住一般.他深呼口氣~[我那酒鬼朋友要我買汽水.這樣你隨時來都有得喝.]他露出苦笑的表情

告別時.恩尼斯掏出口袋裡的馬頭墜子.[送給你~瑞奇.]老人原本遲疑著.但看到男孩堅決的表情.他伸手接下墜子.[謝謝你~恩尼斯]他擁抱住男孩.眼淚不小心卻滴在男孩的肩牓

夏天結束了～瑞奇也離開了這裡.父親舉著啤酒罐笑著說.再也沒有任何不正常的人會在附近遊走.鄰居羅伯則是揮汗釘著馬蹄鐵.笑著告訴恩尼斯馬匹似乎不會再發情騎上另一公馬.言語間說不出的曖昧

他們的話.恩尼斯成年後沒有記得清楚.俄爾的死狀和瑞奇告別時的擁抱畫面讓卻是他無法抹滅的清晰．原來大人會為了一些無關自身利害的理由傷害別人.9歲那年的夏季在記憶中特別漫長



恩尼斯.如今是個14歲的少年.他的面貌很是帥氣.體格也比一般男孩來的強壯.能靈活地騎著馬匹.能搬起一打瓶裝酒的木箱.甚少笑容的臉孔讓人對他的第一印象是不好親近.哥哥凱伊已17歲.他勉強唸完高中便投入家裡農場的工作．姐姐艾莉絲19歲.高中成績優秀畢業後未上大學.在鎮上的乳品公司擔任會計工作.父親寇特身體一樣強健操勞農事買賣.妻子卡蘿一樣賢淑地管理家務.

恩尼斯從來就不是個會惹麻煩的人.但還是闖了禍.班上最不講理的男孩戲謔地問他:[嘿！你聞到了嗎?] [什麼事？]恩尼斯頭也沒抬.繼續在紙上寫著.[你不覺得你全身的豬糞味嗎？]男孩大笑起來.恩尼斯稍稍停了筆.但沒有理會他的話繼續寫.男孩因此更沒有停嘴.[你是聾子嗎？]他把臉貼近恩尼斯.[不要煩我好嗎？我沒有惹到你]恩尼斯看著他說. [有種動手啊~聾子]他惡作劇的拍了恩尼斯的頭．但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拳頭已經擊中他的鼻子.鮮血冒出.他摀住鼻口倒地抽泣

恩尼斯的舉動嚇壞了班上的學生.一開始對於惡作劇男孩表示不滿的眼光的人.現在紛紛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恩尼斯.面對那麼多雙像是譴責暴力的眼睛．恩尼斯只是握著拳呆呆站著

在老師辦公室聽完事情經過後.寇特看著身旁不發一語的兒子.對著老師表示他覺得兒子做的沒有錯．



[你竟然跟老師說他做的沒有錯!!!]卡蘿音量之高.在鞦韆上的恩尼斯都嚇了一跳.哥哥凱伊踢著腳下的泥.和弟弟面面相覷.寇特和卡蘿在房子裡互不相讓的叫囂.

[搞清楚!是誰先動手的啊?妳難道要恩尼斯乖乖讓人羞辱啊][天啊~寇特.你兒子是把人打到流血.流血!!你懂不懂?你居然還敢在老師面前說他沒錯.]卡蘿聲勢毫不退讓.寇特自知吵不過老婆.額頭一直的冒汗[好險女兒不是你帶大的.寇特!不然艾莉絲就會跟你電視上看的女搶匪沒什麼兩樣].她說話音量到最大

[媽在胡扯什麼啊~]凱伊靠近恩尼斯.兩手摸住自己胸部[恩尼斯~你覺得艾莉絲的胸部有那個女搶匪大嗎??]他笑著.恩尼斯心裡只想這傢伙三句話總離不開胸部.[好好~我不說這個.那~你覺得艾莉絲有辦法蒙面騎馬開槍.槍不能打到手.單單只打落那個警長手裡的槍嗎?]他問.恩尼斯從鞦韆上起身[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既然是搶匪.幹嘛那麼麻煩~直接打中手就好了~何必只打落槍?]他看著凱伊說

[嗯...反正戲就是這麼演就對了]凱伊看恩尼斯肯回他話.又惡作劇的撞了一下他肩膀.[嘿!你沒錯.有人找你麻煩就該給他好看!]恩尼斯也回了凱伊一拳.結實落在他肩胛上.凱伊裝出中彈般的誇張表情.

[凱伊!東西搬上車.我們該走了!]寇特氣呼呼的推門走出來.卡蘿也一臉寒霜的隨後走出來.[恩尼斯~你過來!]卡蘿說道.恩尼斯搓著手緩緩走到母親面前.[你扁了那個小癟三嗎?] 恩尼斯聽到母親的話有些吃驚的點點頭.[很好~孩子.下次記得扁他不流血的地方]聽到後恩尼斯忍不住笑出來.看到丈夫已經將車開出前門.卡蘿扯開喉嚨大喊寇特.緊急剎車讓凱伊險些撞上擋風玻璃.

[幹嘛!]寇特沒好氣的將頭伸出車窗外問.卡蘿還臉帶笑容的說:[家裡沒麵粉了~回來帶包給我.][好!..]寇特嘀嘀咕咕地唸.[你在嘴巴唸些什麼啊?寇特?]卡蘿又提高音量.凱伊這時將頭伸出車外大笑:[爸剛才說好的~女搶匪!!!]寇特沒命似的踩油門加速上路.完全不擔心兒子會被甩出車外.

[很好!你們這對父子!晚上回來吃乾草飼料算了!]卡蘿對著開遠的車子大喊.恩尼斯已經笑的彎腰倒地



坐在樹下.恩尼斯閉起眼睛.感覺母親用剪刀替他修前額過長的頭髮.睜開眼後.總能看到母親慈愛的笑臉.這對他而言很奇妙.因為這樣的經歷小時候也有過.總會錯覺才一張眼.母親的容顏便老了些.

恩尼斯對母親的喜愛無疑是勝過父親.即使父母沒在他們面前提起過.他也知道靠家裡這樣的小型農場是掙不了多少錢的~但從小恩尼斯與兄姐的衣物用品未曾欠缺.他們也總是能嚐到可口的糕點.即使母親會和父親開罵.但也沒有聽過母親對兒女惡言相向或和父親鬧僵.

恩尼斯確是個少話的人.對家人的話也不多.但愛家人.如果他的同學或老師能看到恩尼斯和凱伊打鬧或是對父母露出微笑的畫面.大概會吃驚的說不出話.恩尼斯上課認真.不過成績平平.他沒有花時間釘在書桌前溫習.大多時間忙於自家農場的瑣事上.這不表示他對課堂上教的東西不感興趣.他感興趣於這些新知識.以及人和人之間晦暗不明的那一面.源自於他9歲時的夏季回憶.殊不知更令人難忘的是在今年

某日平靜秋日的午后.恩尼斯懷抱著滿籃的雞蛋走回家門.母親卡蘿穿上漂亮的洋裝.圍上她甚少使用的昂貴絲巾.靠近一些還能聞到她身上的橙花香水味.父親寇特單手彈掉香煙.坐在駕駛座上.

[寶貝~我和你父親進城去一趟.]她說道.戴著手套的手滑過恩尼斯的前額.[要不要我也去?可以幫你們提東西?]恩尼斯問道.卡蘿停了一下笑說:[凱伊也說要跟去.不過真的不用了~我們沒有買什麼東西需要提的.]而她不願讓人跟去原因是:不想孩子看到她和寇特跟銀行交涉農場抵押的問題.

[傍晚我就回來.還有~我可沒忘記....]她靠近恩尼斯耳朵邊說:[下星期是你生日.]她笑著親親兒子臉頰.恩尼斯目送父母親開遠.母親親吻的餘溫還留在臉上.讓他覺得心頭暖烘烘

傍晚.艾莉絲搭著鄰居羅伯的車回到了家.她扶著樓梯上樓.進入恩尼斯房間.過了數分鐘後.他和她一起下樓.坐進車內.凱伊則是坐卡車後方.羅伯拍拍恩尼斯肩膀.發動車子急駛.

車在彎道旁停了下來.兄姐弟三人木然的下車.幾個員警帶著他們走下坡道.去看他們再熟悉不過的物品.他們家用的卡車.四輪朝天地躺在地面.艾莉絲將臉轉過去貼著凱伊.恩尼斯拾起地上玻璃破裂的一只錶.錶面繪製著騎馬奔跑的牛仔.遺落在錶旁的是母親貫用的提包.淺藍色的生日卡還留在裡面.他握緊破裂的錶.握到血從手指縫間流出.緊緊地握著.似乎沒有痛的感覺.天色慢慢地變成全暗.星與月亮像不曾發生過任何事般照常升起.

夜裡.恩尼斯坐在樓下客廳.凱伊和鄰居羅伯還在忙父母遺體的事還未回來.艾莉絲在衣櫃裡翻找著父母親結婚時所穿的衣服.想當做他們的壽衣使用.恩尼斯抽出生日卡.紙上書寫的生日快樂讓他感覺眼睛刺痛.過往溫暖心頭的感覺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像胸口遭重擊的痛楚.

喪禮過後的3日早晨.恩尼斯起床下樓.他聽到了廚房的爭吵聲.[我真不敢相信他們會說這樣的話!]艾莉絲紅著眼說.凱伊坐在桌前聽著.[我說~恩尼斯還沒畢業.可以讓恩尼斯到他們家住.學費的事我們會想辦法.他居然說他有孩子要養!!]艾莉絲邊說邊掉淚地伸手去擦.

[不然妳覺得他們會說什麼?我跟恩尼斯不是兩個才剛會走路的可愛小孩.妳覺得呢?][恩尼斯還沒有畢業.你也才今年高中畢業而已...] [喔~不.艾莉絲.別小看恩尼斯.我看他換褲子時下面有長毛了]

[凱伊!別跟我開玩笑!!]她怒目看著弟弟.凱伊站起身 [妳要聽實話?好~妳在喪禮上看到的人有誰是妳平日看過有來探望我們的?連羅伯幫的忙都比他們這些人來的多.那天晚上...]凱伊聲音開始哽咽

[那天晚上還好有他幫忙呢~爸跟媽都變的不成人形了.讓快我腿都軟掉!!!!]凱伊說完突然發狂地摔掉桌上杯子.艾莉絲緊拉著他才住手.兩人眼淚止不住的流下.恩尼斯站在樓梯間.握緊的拳頭又弄破了傷口

[不要再去求別人了!艾莉絲.我們餓不死].凱伊說

他們搬離了農場.賣掉傢俱和牲口.艾莉絲和朋友分租近公司的房子.恩尼斯和凱伊搬到鎮上.繼續開他那台破舊不堪的小卡車到校上課.他沒想到能否畢業的問題.只想能讀上高二便可

恩尼斯通常面對鏡子剪前額太長的頭髮.他不閉眼.只用手拉起一撮.再用不甚利的剪刀剪.有時會扯下好幾根頭髮.他不叫痛.凱伊和艾莉絲共同分攤他的學費.凱伊靠農場工作賺房租伙食費和汽油錢.兩個男孩都很骨氣未曾叫苦.恩尼斯更未從在別人面前露出哀傷的神色.他相信無法改變的事.只有去忍受

小卡車未撐到恩尼斯高二便完全停擺.恩尼斯隨即跟著投入農場工作.他跟凱伊一樣.辛勤的看照牲畜趕牲口.帶著一身髒汙回到住的小窩.有時凱伊回到家倒頭就睡.完全不顧滿身的汗臭

離開學校後.恩尼斯學到了更多.包括了騎馬和用獵槍這方面.也包括了酒.煙.滿嘴髒話和幹架的本領.而凱伊也一樣.艾莉絲要來看他們時.總是能看到收拾乾淨的房間和儀容整潔的兩個弟第.完全看不出有何不妥.就像某天夜裡凱伊把恩尼斯帶去一間看似酒吧的地方.直到濃妝女郎在解恩尼斯皮帶頭才嚇的他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急忙拉回褲頭奪門而出

漸漸地.隨著年紀增長.恩尼斯和哥哥的話越來越少.也許是恩尼斯話本來就不多.但也許是他們都不再是男孩打鬧玩笑的年齡.也許是~牽連家人的線已經斷了.再也不會完全.

恩尼斯沒什麼儲蓄的觀念.他和凱伊一樣.都把錢花在香煙和酒吧.唯一開始注意用錢.也開始不同的.是19歲的早春那天.他開始會去計劃自己的將來.只因為某人.

恩尼斯常會去附近的餐廳用餐.女服務生總是微笑接過他手中很皺的紙鈔.將錢找回給他.因為餐點可口.價格也便宜.大約是去的第2個星期.那個女服務生開口和他說話

[你是一個人住外面嗎?]她問道.笑容親切但很靦腆.[不~我跟我哥哥住一起.怎麼了嗎?]恩尼斯停下叉子.[嗯..你連續近一星期都來吃飯.我以為你是外住的人.你們都不自己煮飯?]她拿著托盤問.站在櫃台邊的女服務生笑著看他們說話.

[不~我跟我哥都沒空煮飯..] [那你母親呢?] 恩尼斯聞言臉色沉了一下.但看到女孩的表情知道自己嚇到她了.[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問...]她急著說.[沒關係~沒關係.我..]恩尼斯也忙著說.最後兩個人都不知該說什麼僵住.女孩對他伸出手[我是艾爾瑪~] [嗯.我是恩尼斯] 他們握手相視而笑

恩尼斯開始少抽煙.也少到酒吧裡.他的哥哥總在週末深夜才看見弟弟進門.臉上的笑容好似發生什麼好事一般.但恩尼斯自己知道.當他擁抱艾爾瑪時.他有一種懷念的感覺-溫暖心頭的感覺.

艾莉絲無法再拖她與男友的婚事.她與當公務員的男友結婚.恩尼斯和凱伊都到場祝賀她.婚後他們會搬至凱斯白.姐弟3人的擁抱像是預告將來的分離.恩尼斯也很清楚世事不可能會停滯不前.年少歲月的那一切都開始漸行漸遠.要面對的是成為大人後的種種無奈

到了春季末~尼斯至農牧業就業中心報名.中心告知他將有個營地看守人的工作.形容好像似曾相識的畫面.綠地.流水和羊群.是在高山上.他又想起被哥哥塗鴉的雜誌廣告頁.

[有的~寶貝.確實有這樣的地方.在山上~]記憶中~母親說這句話時的笑容還是記得那麼清楚

一個禮拜後回到家的夜裡.凱伊並沒渾身汗臭.他穿的極乾淨整潔地躺在床上.恩尼斯脫下長褲也躺在自己的床舖上.凱伊望著他.[恩尼斯~我有話跟你說]他的表情有些緊張.恩尼斯在枕頭上專注地看著凱伊

[我..和吉兒求婚了]他很快的說完.恩尼斯還沒開口.他又接著下去.[她已經答應了.我和她婚後會搬去她家農場.所以....我不會再租這裡的房子.] 凱伊說完.恩尼斯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不用擔心我~我一個人沒問題的.等我去完山上那一趟.能到領不少錢.] 恩尼斯說. 凱伊表情似笑非笑

[那..你和那個愛爾蘭..] [是艾爾瑪~] [哦~不好意思.你和艾爾瑪怎麼辦?] 恩尼斯沒有回答.凱伊伸手掏口袋.扔給恩尼斯一個藍色絲絨的小盒.打開來是一枚精緻的戒指---母親的婚戒

[我知道你有一天會用到的~跟艾莉絲要回來的.剩下看你自己了!]凱伊翻身面對牆壁不再出聲.恩尼斯將戒指反覆細看.滿意的收回盒子裡.看著凱伊的背.想起似乎從未跟哥哥對這些年來的照顧說過一聲感謝.他輕聲爬起床.走到凱伊床前.正想開口..卻發現凱伊已經睡著了

呆了一會兒.恩尼斯又躺回自己的床.閉上眼.凱伊卻開口:[記得你婚禮要通知我跟艾莉絲] [嗯.]



坐在駕駛座旁.恩尼斯回想著那晚:艾爾瑪聽完他說的話後沒有回答.只是對著他笑.伸手接下戒指.從那一晚開始.他將要和過去的自己告別.關於將來..他要和艾爾瑪一起.只屬於他們倆個的生活.

恩尼斯覺得有些睏.他將身體側著靠著座位.閉上眼休息.搖搖晃晃的感覺讓他憶起童年在鞦韆上的午后時光.他總覺得夢裡的一切都極美.即使那麼矇矓也是.

卡車在夜色中行駛.熟睡的人沒被收音機播放的歌曲驚醒.正在好夢中.完全不知他將來會要面對的



第二個故事

傑克.崔斯特.16歲的少年.用手托著下巴.拿著鉛筆在課本的空白處塗寫髒話.而窗外.小卡車正急速駛進院子.他的父親約翰.c.崔斯特滿面怒容的走下車.抱起兩袋物品.用腳踢開門走進來.

[啊.你回來了啊~真是辛苦了]妻子莎瑪接過他手裡的袋子.開始將物品分門別類的收入廚房櫥櫃中.還沒發現丈夫的臉色鐵青.[傑克在哪?回來了沒?]他問.妻子聽到他說話的語氣放下了果醬瓶.[怎麼了嘛?約翰?你找傑克要....] [他媽的告訴我那個天殺的傑克回來了沒!!!]約翰放聲大吼起來.

而傑克在樓上已經聽到.反正~該來的總是要來.他心想.於是起身走下樓.聽聞腳步聲的父親正站在樓下等著.[我說傑克.你那天去嘉年華會好玩嗎?] 傑克兩眼看著父親.點點頭[還不錯]

話剛說完.一個耳光落在傑克臉上.既熱又痛.[老天~約翰你到底要幹什麼!]傑克的母親衝過來扯住丈夫的手腕.約翰甩開.用手指著妻子[這件事你不准插手!!!!]他轉向兒子[你那天幹過什麼？]

傑克揚起嘴角.[我說爸爸.你每天看著牛跟牛交配~你會不知道我幹什麼嗎？] 滿是怒容的約翰笑了.[很好~這時候你還有幽默感啊]他抽出皮帶.狠狠的往兒子身上甩去.完全不顧妻子的喊叫阻止聲



[傑克.開門~是我!]聽到母親輕聲呼喚.傑克這才起身開房間門.他的身體和手臂滿是皮帶抽打的痕跡.因用雙臂抵擋護住臉部.才不會被父親瘋狂的皮帶抽中臉或眼.母親莎瑪心疼地撫摸他的手.[你真不應該回嘴的~傑克.你明知道你爸他正氣頭上] 傑克沒有回應她.只是母親撫摸到手破皮處.他才微微抽搐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傑克?] [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麼~媽.還有學校.我不想再去了!]他深呼口氣



一星期前.學校裡便傳著鎮上加油站旁的嘉年華.說是嘉年華.也只是空地上聚集許多遊樂設施.賣些餐點小物品.僅管如此~也是件讓人期待的.傑克雖然不是愛玩旋轉木馬的小孩.但入夜後的農場什麼都沒有.只有房子裡總是忙個不停的母親.和臉孔如課本黑白照中歷史人物的父親.

奶油爆米花的香甜氣息.棉花糖在口中漸溶去的甜膩口感.那些稀奇.熱鬧有趣的林林總總....傑克每每想到總迫不及待.和父親的老友.也是在附近農場的皮克說好.當夜他會開車來載傑克一塊去.

到了那天晚上.傑克穿起乾淨的襯衫和褲子.母親在他跑出門前攔住他.偷偷塞給他一些零錢.要他早去早回.傑克跳上車.開心地和皮克父子兩打招呼.將頭靠近車窗.讓晚風吹著他微濕還帶肥皂香味的頭髮.到了目的地.他和父子兩各自分散.約好2個小時後到停車的地方集合.

手握著如鮮奶油般香甜的霜淇淋．他駐足觀看騎著電動牛的小孩們.父親年輕是也曾是風雲一時的騎牛者.但如今只是個在牛糞和乾草堆中打轉的老頭．父親從不指導他怎麼騎牛.連傑克第一次上場時都沒去看過．他只關心牛的出乳量.小牛價格是否越來越低..其他大小農事.對兒子喜愛在牛背上顯身手不是那麼感興趣．好似傑克喜愛的父親偏偏都不愛．連喜愛的小狗也不讚成傑克養．他說小農場沒什麼值錢的．不用多出條狗來.牛還比較好~還能殺來吃．

[你真的那麼愛吃.狗也是可以煮來吃的.]傑克逗弄著小狗.把這一句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又硬吞回去.父親有騎過牛這件事是肯定沒有錯的．因為他自己就像頭牛.在好像筋疲力竭動作漸緩時.又突然猛力一蹬.把沒有心理準備的人摔的鼻青臉腫.他也不會管你摔的重不重．就像場上那些牛一般自在狂奔狂跳．還可能從你身上踩過去．

[你吃霜淇淋的樣子很騷啊...]傑克聞聲轉頭.笑臉嘻嘻的警長站在他身後.

會稱他為警長是因為除了他相當的出風頭和穿著時髦外.銀色星形警徽的顯眼皮帶扣成為他外號的主因--溫斯頓家的小兒子.湯姆.溫斯頓.和他同校的有錢少爺.

[彼此.你吃熱狗的淫樣也不差~] 傑克皮笑肉不笑的回他一句後轉身離開.他不太想和此人打交道.這傢伙不符年齡的油腔滑調不甚討喜.語帶酸味的嘲諷說話法也讓人倒胃口.還是離遠點好.傑克瞥見老皮克陪著兒子正在玩打彈子.以他能力射中標靶贏獎品是不成問題.皮克的兒子沒有讀完高中.人是不賴.但有點呆.跟那個湯姆.溫斯頓的哥哥一個樣.老跟著爸爸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倒是讓人羨慕.有不用親手操農事的生活還有哥哥(這傑克沒有). 有個愛陪自己親情深厚的老爸(這個就更不用說了). 傑克用力扔掉還沒吃完的霜淇淋.遠離人群往空曠處走去.

旋轉木馬燦爛的燈光和孩童的嘻笑聲讓傑克有些心喜.他有點不明白為何剛才自己突然壞心情.說不定是因為看見一個有錢人家的討厭臉孔.

[我買來了啊~] 傑克聞聲回頭.那個警長又像鬼一般站在身後.他拿著熱狗笑著.[我想看看你吃的樣子呢~傑克小妞]他又露出招牌笑容.但傑克可不是班上那些女孩.他可不覺得這傢伙笑容迷人

[你自己慢慢吃吧!!!]傑克快步從他旁邊過.但碰到他的手肘.那枝熱狗很快落地沾上泥沙.傑克正要向他道歉時.湯姆拿出另一枝熱狗湊到他鼻子前.[還好~我帶給你這枝還好好的~吃吧.]他說.傑克嘴角微揚.邊說謝謝邊接下.

他和湯姆邊走邊聊.這個有錢人家的少爺似乎沒想像中那麼討人厭.傑克為剛才的無禮道歉.他笑著摟傑克肩膀走著--這時是感覺有些怪.但傑克沒有說.兩個少年走到門沒上鎖的穀倉.拉開門溜了進去

[搭車開來這.也走沒多久就膩了.]傑克躺在乾草堆上伸懶腰.湯姆從口袋拿出壓扁的香煙盒.劃亮火柴點煙.[別那樣看著我~除非你不抽煙~好學生]他說.傑克笑了笑.拿起他的煙吸了一口再遞還給他.湯姆靠近他躺下.傑克看了他一眼.略微移動身體.

[你頭髮有香味.什麼牌子的肥皂?]他說完就將臉貼近傑克.鼻子埋進他頭髮間.傑克感到不對勁.但沒有表示什麼.湯姆毫不放過機會般把手直接環住傑克.他這時可沒默不作聲.推開湯姆的手.

[別這樣.我可不是什麼小妞!]傑克有些不悅.湯姆卻笑的很開心.[你當然不是什麼小妞了~但你也不喜歡小妞]他貼近傑克耳朵[我早看出來了~傑克.你和我是一樣的~你不會不懂吧?]他在傑克耳朵旁輕聲說著.說話的吹氣弄的傑克有些微醺.沒有推掉他不安份的手.在傑克大腿內側來回遊走.

門縫透露的光線被影子給擋住.乾草堆上的兩人都沒發現.影子一消失.細長的光線又再度回復.

湯姆嘴唇輕磨著傑克的臉旁.呼吸聲的吐吶如迴音般.傑克有些茫茫然.他感覺到湯姆的手從胸口滑移到小腹.順著滑進褲子裡.輕柔地撫摸.他喘著氣地解開自己的上衣扭扣.

賴瑞.溫斯頓聽完朋友的話.快步走出人群往反方向去.他奮力推開穀倉門.只見弟弟湯姆和傑克兩人沒穿上衣.長褲已經拉到了小腿處.賴瑞更看到了朋友嫌惡的表情.傑克跟湯姆都尷尬地穿上衣服.走出門時湯姆還故作輕鬆地吹口哨.賴瑞和他朋友惡狠狠的眼神讓傑克有些動怒.但傑克還是忍了下來.這個晚上已經是夠糟的了.

回程的途中.傑克一樣倚著車窗吹著涼風.不過他可沒來時的心情.而皮克發覺一向愛笑的他變沉默.幾句想逗他的話只換來傑克應付的笑容.



後來傑克才真正察覺不對勁.是在數日後的學校餐廳.他瞧見同學們看他的眼神.一位平時要好的同學看不過去.偷偷地告訴了傑克.他到湯姆的班級去找他.沒看到湯姆.只看到更多人指指點點和暗自竊笑

到了放學後.他才見到了湯姆~依舊不改他的時髦衣著和談吐.他沒有正面回答傑克問題.只是對傑克說:很抱歉~他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形.

[湯姆~賴瑞進來時只看到我們衣衫不整...如果不是你後來跟才他形容.那別人會這麼說我嗎?]他看著湯姆說道.但他迴避傑克眼神.[我真的不知道別人說什麼~傑克.你又何必理睬他們呢?]湯姆攤開兩手笑著.傑克望著窗外.[你說你和我一樣.其實我們是不一樣的~湯姆.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歪種]他面無表情地說.湯姆聳聳肩.[那你要我怎辦?公告天下.其實我們兩情相悅嗎?傑克?嗯?]

傑克沒有再說什麼便離開.讓他難過的.不是同學戲謔地問他是否主動幫湯姆服務.不是湯姆班上的人對他指指點點.而是湯姆事不關己的樣子才最讓他心寒.

看著自己塗寫在課本空白處的髒話.他決定不再去學校.畢竟自己原本就不喜愛這裡.他這麼決定

而傑克的父親.也在購物超市拿盒裝食鹽時.遇上了溫斯頓的妻子.在她一番尖酸刻薄的話後.帶著買好物品驅車回家.並在幾分鐘後.毫不留情地將皮帶一次又一次地甩向自己的兒子.



父親原先並不同意傑克休學.但後來兒子的成績還是讓他不用再去學校.他投入父親的農場工作.兩個人除工作之間談話.平日話不多.傑克的父親總要低著頭才能再度走進超市.

如你生來與眾不同.那就註定要比別人來的辛苦些 這是一名天生殘疾的人所寫的.但怎看傑克都認為這是在說他自己.湯姆的事給了他很大的教訓.洩露出自己與眾不同的情感無疑是自討苦吃.傑克明白了這一點.他沒有再向任何人表露.將自己深深地隱藏起來.而為何若干年後的一個夜裡他再度鼓起勇氣去接觸別人.以致他往後的歲月裡汲汲營營只為追求著一個答覆的故事.都是後來才發生.在此不提.

其實~約翰很明白.不管溫斯頓的妻子嘴再厲害~時間一久.自然沒人還會想起傑克的事.除了溫斯頓一家以外.而如果說~傑克能結婚生子.那更不用說.但他想到的傑克也想的到.18歲那年的夏季.傑克接受就業中心的安排上了斷背山的高原牧地.過了數個月僅有羊隻.羊犬和看守營地夥伴的日子

沒有暖和的被窩.也沒有各式各樣煩人的喧囂.傑克在高山上的日子格外清靜.營地看守人庫柏雖語言不是很相通.但刻但苦耐勞.和傑克相處溶洽.他完全不會去想下山後要面對父母的日子.和那些關於未來不明確的事.只需放心享受高山稀薄且寒冷的空氣．

第２年的夏季．傑克再一次的驅車前往斷背山．要開始一段他還不知的相遇.



第三個故事

(斷背山上的故事各位都已經看過.第3個故事在他們註定相遇後又離開山上的這裡開始)

恩尼斯.岱爾瑪平復心情.拿起袋子裡的換洗衣物擦拭因擊打牆壁而流血的手.用袖子揩去眼淚.他低著頭走到公路旁.經過約半小時的等待.搭上一輛運貨卡車.他摸著磨破拳頭上的小傷口.兩眼無神地望著前方.卡車司機也無心和他攀談.專心駕著車在公路上奔馳.

傑克.崔斯特駕著他老舊的小卡車.他將油門踩到底.但老舊的車輛無法再加快速度.他伸手碰觸被恩尼斯狠擊的臉頰.一陣痛感襲來.他發狂地邊罵髒話邊搥打方向盤.剛好擊中中央發出喇叭聲.

恩尼斯回到鎮上已是晚間.他沒有先回去租屋處.徒步來到艾爾瑪工作的餐廳.坐在對面走道的長椅上.回想他到斷背山上的這一段日子.以及..傑克 . 他兩手抱住頭.其實~他很清楚會有這麼一天的.從他第1次進入帳篷和傑克同睡醒來的隔日早晨.他就很清楚~如果不刻意跟這個男孩劃清關係.把夜裡的事當成酒後發生的糊塗事.那麼一定會變的越來越復雜 . 但是~他還是沒有做到.甚至後來還第2次主動的進入帳篷裡.他抗拒不了傑克帶給他的溫暖感覺.抗拒不了傑克友善的言語笑靨.還有他如小孩般的調皮

恩尼斯抬起頭.白色的路燈燈光照的路旁一台白色車輛發出雪般的亮 . 其實不說阿吉瑞要他們提早下山.從愛上傑克的那一天起.恩尼斯總會想到這個問題...就是終有離開山上的一天.還有接下婚戒的艾爾瑪.他不只一次煩惱這些.只有傑克輕撫他的臉龐.在他耳邊輕聲說話時.才讓他暫時遺忘這憂慮

告別時沒有擁抱.狠狠地一拳卻結實地落在傑克臉上 . 這樣也好~恩尼斯心想．他與傑克之間的事就讓它到此為止．到此為止．

艾爾瑪已經換下餐廳的制服．穿一身輕便的衣著背著皮包走出餐廳．她看見坐在對面長椅的恩尼斯開心地迎上去．他也站起身擠出笑容．[我還以為你還要兩個月才回來～]她開心的拉著恩尼斯的外套袖子．一見到艾爾瑪．恩尼斯心頭的雜亂瞬間消失．他一把抱住艾爾瑪．全身放鬆的無力感使他感到疲倦．[恩尼斯～別鬧了．你好重啊～]艾爾瑪只感覺恩尼斯像醉酒般癱在她身上．開玩笑的推了他一把．但恩尼斯沒有出聲．也不回話．她查覺了些什麼．輕輕撫著恩尼斯的背[在山上的工作好辛苦～對吧？]她問.恩尼斯只像撒嬌的孩子般抱緊她．

傑克將車停好．提著裝滿衣物的袋子下車．母親莎瑪已經迎出門來擁抱兒子.[你爸爸聽車聲說你回來了~我還不相信呢!]她笑容滿面.但隨即驚訝地張大嘴.[這是怎麼回事?你和人打架嗎?傑克?]她觸碰傑克臉上的瘀血.他才猛然想起.趕緊說是在下山時碰撞到樹幹的傷.

傑克和父母在餐桌上談的很愉快.也好似只有在他離家一陣後再返家時.才能看到父親有著微笑.[你的工作伙伴如何?你說去年的那個什麼來著?說起話怪來斷斷續續.煮的飯也不好吃]傑克的母親邊問邊往他盤裡加菜.[今年這位手藝好多了.不過溝通更糟~爸你聽過皮克邊嚼煙草邊說話吧?但那還算好的.我這位朋友講起話像是把下嘴唇放在嘴裡嚼.]傑克笑著說.手又不經意地摸臉上被痛擊的地方.

回到房裡.傑克拉開窗.躺在容不下他身長的床上嘆氣.又一次像是自虐般壓住被恩尼斯打的地方.感覺痛感能稍緩心裡的壓迫感.是恩尼斯這個人帶來的.

恩尼斯不是第2個湯姆.溫斯頓.雖然在那夜後的早晨.當他和恩尼斯說話時.沉默不語跨上馬離去的神情讓傑克有些失落.隨著兩人的感情逐漸升溫.他對恩尼斯有了前所未有的信任--眼前這個人不會把自己當做是用過即扔的物品.他感覺能放開心胸不需隱藏自己去愛一個人.

他沒有忘記他所說未婚妻的事.他相信他也會擔憂他所想的問題---終究會要有離開山上的這一天.但傑克沒有表現在臉上.他只想開心地度過.雖然最後的告別竟是這樣~不過沒有關係.已經不會再有關係.

他看出坐在地上的恩尼斯不願離去的原因.但~人都只能順其自然.倔強改變不了什麼.

他抽出袋子內的格紋襯衫.是他趁恩尼斯不注意時偷走的.袖子上的是恩尼斯的鼻血.那是自己跟他開玩笑時害他受傷的.衣服沒有陳舊的汗臭.因為在那麼冷的天他還是堅持要擦洗身體.而傑克也體貼地將手浸入冰涼的溪水中搓洗他換過的衣服.衣服有些煙薰的氣息.他記得當天恩尼斯還跟他有說有笑地在營火旁吃早餐.那是燒著松木的營火煙味.還有他....

即使沒有相片.他可以從這件襯衫去回想恩尼斯的輪廓.他將自己的襯衫套上恩尼斯的.掛入衣櫥裡.

傑克回到家後.也回到了以往的生活.他逐漸在歲月裡洗去有關恩尼斯的事.減少自己再去衣櫥最裡拿起那件襯衫回憶這一些事.他相信人只能順著潮流往前去.家裡的農事並不煩重.唯一讓人想逃的只有一個.在父親不知第幾次提起要他結婚的事後.他以有朋友在德州有好工作給他為由.開著破舊的車離家.

恩尼斯和艾爾瑪結婚.長女小艾爾瑪出生後.妻子一直希望他能別再到農場.該有個穩定收入的工作.恩尼斯很清楚自己不可能適合其他的活.畢竟他是在農場長大的.就拿姐姐艾莉絲的丈夫來說.他不明白為何他能甘心於這麼一份工作.坐在椅上長達數個小時之久.唯一會弄髒襯衫的地方是袖口與紙張摩擦而沾上的原子筆油.

但後來恩尼斯還是進了公路修護隊.在冒著熱氣中的柏油裡埋頭苦幹.妻子沒發現他上下班的無奈表情.在次女出生後.艾爾瑪總勸他搬到城鎮裡去.抱怨說此處太荒涼.孩子們都沒有玩伴.她雙手環抱著恩尼斯[你也不想這麼寂寞~對吧?]她靠近丈夫的耳朵邊輕聲說.恩尼斯閉起雙眼.寂寞兩個字激起心裡的漣漪.他努力制止自己去想起傑克在他耳邊的輕聲細語.而將手伸進艾爾瑪的睡袍裡.

傑克在德州自然沒有什麼朋友.更別提會有什麼好工作等著.他將錢投入騎牛競賽中.靠獎金過日子.雖然後來便發覺錢越來越少.得靠打零工才夠生活和繼續競賽.

那個強烈陽光的日子.傑克從餐廳步出後.對街熟悉的背影吸引他的目光.那是恩尼斯.就這麼毫無預警地出現.傑克忍住心裡的顫抖上前.但那個轉過身來的臉孔卻不是恩尼斯.心情瞬時跌至谷底

他沒有將錢去繳參賽報名費.直驅車回到斷背山.雖然他也有些不懂自己的衝動.但覺得心裡糾結處隨著越靠近斷背山越是舒解.好像除去了爬滿心頭的藤蔓.

恩尼斯沒有回到斷背山.面對喬.阿吉瑞的冷言冷語也不那麼在意.他帶著失望離開.他看著車窗外的山巒景色.開始努力回想恩尼斯結實的擁抱和胸膛.

歲月在不經意中流失.傑克在牛背上與摔落地面間反覆上演.在廉價餐飲和低時薪零工緩慢消耗.恩尼斯在妻子的溫柔體貼和女兒們親臉頰道晚安聲中找到溫暖.



穿紅白色襯衫女孩將車駛到小路盡頭.傑克沒有表示什麼.他第一次看見她是在競賽場.她用不輸男人的速度駕著馬匹快速繞過那些欄柵.第二次則是她大方地拿著啤酒邀傑克共飲.毫不扭捏直來直往.現在車停在這個地方.他很清楚會發生什麼事.[等等..]她停下動作.[我可不是常這麼做的女孩.你會不會覺得我太過猴急?]她問.和傑克相視而笑. 蘿琳--一個很不一樣的女孩

他和羅琳的親密度漸增.也越是見識到她的個性特質.一次傑克當著她的面說低級笑話.還很直接地伸出舌頭擺出猥瑣的表情.羅琳笑鬧中直直往他胸口一拳.[可別以為我好欺負啊~牛仔]她笑道.隨著日子一天天流逝.他和羅琳雖感情未淡.但彼此都有著相同的疑惑.這樣的關係該最終會有什麼結果?

這天和羅琳出遊.傑克明顯感覺到古怪.她既不像平常般笑.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她不是個會生悶氣的人.來到了大街上.羅琳停下腳步.沒有要和傑克進酒吧的意思.[我說..傑克.我有很重要的問題問你.如果有一天..你畢需要選擇娶不娶我.你要怎麼選?]她表情篤定.傑克知道她是認真的.不能岔開話題.他回答願意.[那好~牛仔.]她臉上終於笑開.[我懷孕了~傑克]

電報通知母親說要結婚時.她一度以為是傑克過的太閒在跟他們開玩笑.傑克見了羅琳的雙親.進入他們開設賣農用機械的公司佔有一職.他覺得有些不對.但說不出有何不對.穩定的生活.妻子.家....

[其實我在問你之前就先去問過杭特夫人.她說你會答應.果然沒錯]羅琳在沙發上一臉幸福地笑.傑克則任由服務人員替他繫上領結.一次又一次地調整禮服的領口處.

傑克和他的岳父關係不甚良好.這點傑克倒是很能體會.他猜想羅琳是不是也將懷孕一事直接告訴雙親.再提說要和他結婚的事.那更別期盼老丈人會有滿意的笑容.傑克無意打算.讓羅琳去算計該怎麼走下一步吧.順其自然~順其自然.

羅琳沒有看錯一點.傑克以往流浪者般的生活讓他見過不少人.她相信傑克自有一套對客人的好方法.這是無疑的.年老富有的地主該慎重專業地解說.不能嘻笑.年輕或經營農場的夫妻二人組可以和男主人勾肩搭背.講話像鄰居般輕鬆.先開個高一些的價格.再來和他們眨眨眼.用怕別人聽見的音量說個便宜些的售價.傑克做的得心應手.毫無困難.

[你常說他是渾小子.不學無術~現在明白我沒錯吧?]羅琳看著父親.他只是皺皺眉頭不說什麼.

和羅琳的孩子出世後.傑克才漸發覺生活的日漸改變.羅琳的衣著越來越有女人味.得看照片才能想起她穿牛仔褲襯衫的模樣.他們不再上酒吧.不再如學生般嘻笑打鬧.傑克穿的起一件能買他過去十條褲子價格的襯衫.他不再對目前的生活有疑惑.開始忘了當初自己是覺得何處不對.

下午~他到一間頗有規模的文具店.帶回大批公司需要的筆.紙.藍紅雙色印台和迴紋針.膠帶.當店內夥計替他裝好箱搬到車上.他看著店門口處架上的物品.憶起自己遺忘了什麼.

架上滿滿的風景明信片.拿起了斷背山的雄偉景色.他呆滯了好一會.掏出零錢買下它.已經離開山上幾年了?四年有了吧~記憶中的那個人是否過著幸福的日子?奇怪的是~從前常常回想的恩尼斯.現在連他的容貌都逐漸糢糊淡去.夜裡~他將明信片壓進書桌的玻璃面板下.一個人喝完了一整瓶威士忌.

第二天的中午.他駕著卡車到鎮上的傢俱店.載回一套全新的皮質沙發.辦公室裡的老舊沙發讓客人的屁股陷的極深.當他們要在文件上簽名時總要費一番功夫起身.這筆錢是該花的.繩索綁好了沙發.傑克被路旁豎立的看板吸引.繪製著墨色精緻花邊的板上寫著杭特夫人.

推開門走進去.桌面稀奇古怪的物品.和掛滿牆壁的奇特圖畫讓他明白了.以往鄉間的嘉年華會也有這樣的人.賣著一些綁著羽毛.說是鷹爪其實是雞爪的幸運符.和曬乾脫水的蜥蝪.

老女人穿著蓬裙.身圍黑色鏤花披肩走出來.[歡迎你~先生.我就是杭特夫人.]銳利的蒼藍色眼珠和她一頭的灰髮給人說不出的古怪感.傑克好奇地望著櫥窗內的蛇皮製小人偶.一方面偷偷上下打量著這名杭特夫人.[你想算命嗎?]她拉開椅子.做出請坐的手勢.傑克沒有回絕便坐下.

[那你想知道些什麼?先生?]她問道.語氣客氣有禮.[那就請算看看我的煩惱吧~]傑克笑著說.杭特夫人攤開傑克的手掌.撫摸那些紋路.[我想你的煩惱是..有個想見面的朋友]她說.傑克點頭稱是.但不想露出很吃驚的表情讓她看.[先生~你本應該遺忘你這個煩惱的~但是你又想起.如果能遺忘它是比較好的]她拉緊身上的披肩.[妳的意思是我自尋煩惱囉?我還會見到我的朋友嗎?]

[近日就有機會和他聯繫.但....我認為不要比較好]她說.傑克有些不解地看著她.[我們所謂的命運.並不是小說.在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完全地寫好結局.而結局.有無數個平行可能的結尾.我們所作所為關係著後來的發展.這就是我們說的命運......]她看著傑克說.

[我不懂妳的意思~你是說我不該去找我朋友囉?] [如果是這樣~那當然最好] [那我會這麼做嗎?]他又問.她看了一眼傑克 [我想你是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先生] 她瞇起眼睛.看到傑克身後映出的淡黑白畫面.鮮血滴落的鐵撬棒.隨風飛逝的微細粉末.她嘆口氣放下傑克的手.

[願你對於你的選擇能夠謹慎~先生]她說.



週四的下午.一對夫婦到公司來選購耕地機.男人頭頂微禿.親切和善.自稱和妻子在近郊剛繼承叔父過世後留下來的農場.所以辭去工作投入農村生活.這樣的客戶再好應付不過.傑克沒有花太多力氣便達成交易.那丈夫開心的和傑克握手.[農場的生活真的是不賴呢.我自己真正經過後才體會的到~] 他舉起手臂給傑克看.[瞧見沒~那些斑斑點點.都是熱柏油搞的!!!]他撫著禿頭笑道.[從前聽我夥伴恩尼斯講.有塊地搞自己的農場才叫生活~每天在太陽下推著路面可真是累人........]

[你是說恩尼斯.岱爾瑪?]傑克一個字一個字唸的仔細.禿頭男開心地拍起手來[沒錯~沒錯.你認識他啊?他和他太太現在住大河鎮呢~]

夜裡.傑克抽出壓著明信片.抑制自己因情緒而發抖的手指寫完給恩尼斯的信.

收到回信的傑克.和羅琳說要獨自回老家一趟後.將油門踩到底往懷俄明州去.他按奈不住內心的激動.只想儘快到恩尼斯的身邊.

而恩尼斯.反覆著彈開打火機蓋子的動作.守在窗前等著他的朋友到來.

而至於兩人數十年後將要面對的事.他們仍都還未知.在山風吹彿的山谷裡的最終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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