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一樣喜愛ＢＢＭ的朋友．你們改掉了我許久寫新作的懶毛病．

恩尼斯．岱爾瑪握著方向盤．邊鬆開襯衫的扭扣．動作粗魯險些扯壞領結．他想搖上車窗．免得風沙吹進來會沾上白襯衫．但又想到這樣會悶出一身的汗．他邊抹鬢腳汗水邊踩油門

農場主人的妻子是個熱心的胖子．她得知小艾爾瑪的婚事.興高采烈的來祝賀恩尼斯.那時他正在用一團舊布沾凡士林擦拭他的皮靴.讓靴子看起來好看些.胖女人將一盤豐盛的菜端進拖車裡桌上放好.轉身看見恩尼斯半開的衣櫃.搖搖頭扯開嗓子喊他:我說恩尼斯~你該不會想套件襯衫牛仔褲就去女兒的婚禮吧!!恩尼斯被她一語道中無話可說.接著她拖恩尼斯到農場.拿出丈夫許久未穿的襯衫和西裝外套.漿洗的白亮的襯衫.體面的西裝外套和緊扣喉頭的領結.這就對了!明天穿這樣去才對!!!她說

恩尼斯趕到教堂.氣球與鮮花的怖置熱鬧華麗.他呆望一會.走進教堂四處找尋小艾爾瑪的身影.既緊張又焦急 爹地? 恩尼斯聞聲轉身.穿著白色洋裝的法蘭絲笑著跑過來.恩尼斯緊抱住她.你也長大了他緊緊抱著她.就像法蘭絲仍是孩提時代一樣. 跟我來.姐姐在裡面 恩尼斯握著她的手跑起來.走進教堂內的長廊.法蘭絲敲門.拉著恩尼斯進門

小艾爾瑪穿著綴蕾絲的蓬裙.長髮盤起成髻.插著玫瑰與雛菊和白紗.手捧粉色玫瑰和百合的花束.淡淡的粉妝蓋去了她臉上的雀斑.粉色珠光的唇膏.牛乳色珠鍊戴在胸前.更顯現她的成熟美

很好看.寶貝.美極了 恩尼斯看著她不停說道.小艾爾瑪微微一笑.恩尼斯原本也想擁抱她.但又怕會弄亂她的妝扮.我還以為我遲到了.擔心的不得了 恩尼斯呼了口氣.法蘭絲和小艾爾瑪一起笑了.那....寶貝恩尼斯還未說完.門口響起呼喚小艾爾瑪的聲音.門隨即打開.恩尼斯站起身.

艾爾瑪和比爾帶著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走進來.艾爾瑪穿著深藍色套裝.戴著圓禮帽.著白手套挽著小皮包.比爾西裝畢挺.面露笑容.他立刻上前擁抱恩尼斯. 天~真高興你來了.恩尼斯他笑說.艾爾瑪表情僵硬也微微一笑.恩尼斯神經緊繃到上限.比爾拉了男孩過來:給你介紹.我們的孩子-艾瑞克.

恩尼斯跟男孩握手.但接著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氣氛僵化.比爾開口說:艾瑞克一直期待能拉紙炮.我帶他去先拿幾個.免得待會拿不到.法蘭絲妳也來吧.比爾帶兩個孩子離開.他用手勢要艾爾瑪不用跟來

氣氛凝結.恩尼斯低著頭不敢抬起.艾爾瑪鼓起勇氣先開口:恩尼斯....最近如何呢?好久不見了啊.恩尼斯緩緩抬頭.但仍未敢正眼看艾爾瑪:我一樣.忙著在農場工作.還過的去.不用擔心.

小艾爾瑪望著父親和母親機械般地對話.想開口卻不知該怎麼說.艾爾瑪慢步走近父女兩人.看著恩尼斯說:小艾爾瑪常跟我說.你都住在拖車裡.生活過的很節省.我很擔心你.有好好吃飯嗎?她問.恩尼斯感受到她關懷的語氣.笑著回答:還好.妳也知道.我們的工作不是那麼穩定.哪有工作往哪去.有拖車方便多了.這樣我能隨時帶著家走.....話沒說完.艾爾瑪眼淚掉了下來.小艾爾瑪咬著嘴唇雙手揉著禮服.

恩尼斯向前一步.將艾爾瑪抱進懷中對不起..妳一定很氣我吧恩尼斯輕撫她的背.艾爾瑪拭去淚水.我發誓~恩尼司.我沒有怪過你...她將額頭緊貼恩尼司.小艾爾瑪緩緩起身抱住父親與母親.將臉貼近兩人的臉.三個人圍抱一起.不說任何話.安靜地擁抱著.

比爾牽著小艾爾瑪的手慢步向前.她的新郎-凱特穿著米色西裝.眼神溫柔的接過小艾爾瑪的手.恩尼斯看著這一幕感動不已.他看見艾爾瑪也專注地看著他們的女兒.看著凱特將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

新人們手牽手步出教堂.親友們迫不及待拉開手中的拉砲.紙彩帶和金色小紙片紛飛.歡呼聲不絕於耳.小艾爾瑪拋出捧花.女賓客們爭先恐後搶著.恩尼司滿足的笑了起來.突然怨起自己沒有借台相機.好讓他能將女兒穿著婚紗的模樣拍下.艾爾瑪攔住恩尼斯.要他一起共餐完才能走.

有空來看看法蘭絲和我們比爾拍著恩尼斯的肩膀說道.艾爾瑪對他舉杯恩尼斯~多來看法蘭絲.她很想念你望著模樣清秀已有小大人風範的法蘭絲.恩尼斯感到欣慰.一再舉杯.但他不敢開口告訴艾爾瑪.雖然現在的農場主人好.但他與妻子已決定售出農場回到鄉下養老.屆時恩尼斯又要駕著拖車到更遠處的農場上一份新工作.看到小艾爾瑪新婚的恩愛.比爾對艾爾瑪的呵護有佳.恩尼斯覺得心胸豁然開朗.自從傑克離去後.已好久沒有這麼愉快的心情了.想到傑克.恩尼斯想起還有一件要去做的事.

小艾爾瑪婚後與凱特同住.小倆口新婚甜蜜.恩尼斯回到農場繼續工作.準備著即將收起農場的事情.他選了個週末.買了煙.威士忌和糖與茶葉.再一次地驅車到傑克老家-他的父母親居住的地方

傑克的父親依舊是固執不甚友善的表情.傑克的母親像是接許久未歸的兒子般待他.當夜留宿在他們家中.躺在傑克房間的床上.想起初相識到最後離別成永別的往事.恩尼斯久久無法成眠.第二天.恩尼斯主動要幫忙傑克的父親忙農事.傑克的母親覺得讓客人來忙說不過去.傑克的父親倒不客氣的指使他做什麼.午餐時.恩尼斯與兩老共餐.他鼓起勇氣再一次開口.希望能帶傑克的骨灰走.傑克的父親噗嗤一笑原來你是為了這個而來的啊?他問.恩尼斯抿嘴點頭.很抱歉.他不需要去哪.他的家在此他說

下午.傑克的父親並未要恩尼斯忙什麼.只是帶他到關牲口處看牛.聽聽恩尼斯對牛病的看法.老人最後將手搭在他肩上:聽好~恩尼斯.你也許覺得我不通情理.但.不要再讓我兒子去任何地方了.讓他陪我吧.他長嘆一口氣接著說:傑克房裡.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帶走.把床搬走都可以說完後他倚著欄柵

晚餐同樣和兩老一起用.傑克的母親手藝很好.恩尼斯許久未吃新鮮營養的家常菜.他稱讚她的廚藝.他從傑克房裡找到幾本他小時候的書和筆記本.有傑克童稚的筆跡和塗鴉.兩老同意恩尼斯帶走它.恩尼斯與他們談的很愉快.也說到自己將來的工作.可能無法常來看他們.傑克的母親聽後難掩失望的神色.

飯後.恩尼斯原本要起身告辭.傑克的母親希望他能多住一晚再走.但恩尼斯怕趕不及回去.傑克的母親還是沖了咖啡讓他多坐了一會.恩尼斯起身說要走時.她將雙手擦乾.抱起外套說要送恩尼斯.傑克的母親面無表情和他一起走到車邊.恩尼斯坐上駕駛座.向她道別時.她握緊恩尼斯的手.將外套送進他懷中拿去~恩尼斯.帶走吧他不解地望著傑克的母親.但他摸到了外套似乎包裹著物品.

帶我兒子走~去他想去的地方她眉頭一緊.眼淚落下.恩尼斯明白過來.伸手出車窗外抱住她.別擔心~約翰雖然很兇.但是不會真對我怎樣的.走吧~恩尼斯他發動車子.揮手告別這個慈愛的婦人.

長途車程回到農場.恩尼斯打開外套.一個漆著花朵與蜜蜂的鐵製大茶葉罐.罐子裡正是傑克的骨灰.恩尼斯蓋上蓋子.抱緊罐子久久不能自己.也許是因為威士忌的緣故.那夜他頭一次放聲大哭.偶爾夾雜他酒醉怒罵的粗話.拖車的燈光徹夜未熄

再一次地.恩尼斯駕車前往遠處.到下一個工作處.他心裡覺得踏實.傑克與他的衣服.還有茶葉罐穩穩地收在衣櫥之中.恩尼斯有些愧疚.他改變心意.不願將骨灰灑在斷背山上.他不願將傑克一人留在那麼寒冷的山上.寧願將傑克小心地收起陪在身邊.他開始體會到傑克父親當初為何不願意將骨灰給他

大約是這個時候.他常常會夢到傑克.有時是和他在山上嘻戲打鬧的情景.有時是漫長無際的公路上看見傑克的小小身影.各式各樣的夢境皆有.恩尼斯有時會在半夢半醒間發覺自己抱著棉被.有時會夢見看不見臉孔的人拿著鐵撬棒.他在大喊小心!!之時猛然驚醒.又鑽入被窩想找回傑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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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艾爾瑪逗弄著孩子.小孩對著她呵呵笑著.艾爾瑪坐在一旁微笑看著.

寶貝真愛黏人啊小艾爾瑪說道.母親抱起孫女.她是小艾爾瑪的長女-伊娃.名字正和恩尼斯一樣是E開頭.艾爾瑪抱著孩子.下巴靠著她的頭.說到纏人.妳和妳妹妹才真的是厲害.妳們小時候才真是黏著我.一刻都沒停呢!艾爾瑪笑著說.小孫女似懂非懂的拍手哈哈笑.

那我可糟了~凱特說他還想要2個孩子.我可受不了小艾爾瑪兩手一攤.凱特工作順利嗎? 好極了~他一向很有才幹.不過愛孩子愛的過份.屋子裡滿滿是小伊娃的玩具小艾爾瑪說

那還不好嘛~多疼她!你妹妹法蘭絲有來電.她在那裡過還滿習慣的艾爾瑪說道.法蘭絲已經從大學畢業.與男友搬至蒙大拿.兩個年輕人過著自由生活.小艾爾瑪看著母親側臉.歲月痕跡明顯留在她臉上.鬢邊的頭髮夾著灰白.比爾與母親生活.一樣以經營雜貨超市.同母異父的弟弟艾瑞克也很有經商的天賦.對於進貨很有眼光.他甚至會挑一些不實用但新奇的小東西來賣.吸引顧客掏錢來買

那....他過的好嗎?艾爾瑪問道.眼神望著女兒等著回答.自然知道問的是誰.小艾爾瑪敘述著父親恩尼斯工作很順利.還常常打給自己約時間到家裡來晚飯.艾爾瑪聽著.面露笑容.小艾爾瑪持續說著父親

小艾爾瑪想起自己年輕未婚.還住家裡時..偶爾談到父親恩尼斯.母親總避重就輕不多說.但常常問父親過的近況.擔憂他健康.後來小艾爾瑪問及為何母親選擇要離婚.艾爾瑪起身拿她放針線的盒子.看著女兒說: 我愛你父親.恩尼斯當然也愛我.但是~恩尼斯愛的...不只是我而已.她打開盒子拿出一張舊風景明信片交給女兒.小艾爾瑪閱讀信.內容是發信人約父親釣魚.署名傑克.崔斯特.小艾爾瑪望著母親.她向女兒點點頭.似乎要告訴她.就是妳想的那樣沒錯.我沒恨過恩尼斯.但我曾經很氣他.也許妳不懂.但對一個女人而言.那是難以忍受的...所以我嫁給比爾.對比爾而言.我是他唯一也是他一切.

的確~小艾爾瑪到自己成為了別人的妻子後.更加明白母親那時說的感觸.換做是凱特這麼對她.她也會和母親一樣選擇離開吧.現在她望著母親.伸手理一理她灰白的髮鬢.

妳知道~我好擔心他.怕他過的不好.我想~妳們都已經長大了.比爾和我也生活安穩.唯一掛心的是恩尼斯.艾爾瑪握著女兒的手.小艾爾瑪用力撐起微笑表情.深怕被母親看穿她說的是假話

恩尼斯雖會致電給女兒.卻很少親自來看她.到小伊娃大一些.家中請了褓姆後.小艾爾瑪才能多出時間開車去農場找父親.一樣的拖車傢俱一樣地少.父親滿頭灰髮的疲憊樣子讓小艾瑪看了就心酸.恩尼斯的容貌似乎更加蒼老了些.長期日曬和粗重的農場工事讓他看起來飽受風霜.拖車裡的櫥櫃滿是罐頭食品.而啤酒比食品還多.小艾爾瑪為此發脾氣.硬要逼父親辭去工作.讓他搬來和自己住.但恩尼斯堅決不肯.小艾爾瑪每每看到父親為難的表情就心疼.遂不再提起此事.打算等父親年老時再和他談談

農場工作粗重勞累.在那大部份的人都學歷不高.談吐粗俗低級.農場主人告訴小艾爾瑪.恩尼斯個性孤僻.甚少和其他人有交談.但工作認真負責.是不可多得的好幫手.另外一個工人滿臉鬍渣.言語輕浮.說恩尼斯個性怪.喝酒喝的兇.有次他早晨去喊恩尼斯來幫忙.卻看到他抱著件舊衣如小孩般彎著身軀睡

小艾爾瑪儘量抽出時間去看父親.每次去必準備滿滿一袋奶酪蔬果.千交代萬交代父親要吃.不要再開罐頭充饑.如果酒再不節制些.她待會就要將酒全部載走.恩尼斯總笑著聽她嘮叨.笑說她越來越像她母親.不同的是她兇多了.小艾瑪當母親的人了.卻又像孩子般和父親鬥嘴嘻笑.

恩尼斯不注重打扮.衣櫥裡.格紋襯衫洗到退色還留著.褲子破了也不補.小艾爾瑪翻了翻衣服.記好尺碼.心想下次要多買幾件襯衫來.她轉頭看見衣櫥門上釘著風景明信片.下方掛著一件套著格紋襯衫的藍色襯衫.小艾爾瑪提起襯衫袖子.上面有乾掉的血跡.她將這衣服取下.發覺父親正看著自己

恩尼斯表情緊張.一會兒.他開口說: 那是我好朋友的衣服.我留著記念.說完表情依然緊繃地看著女兒.小艾爾瑪輕撫著衣服.將它掛回原處.

是傑克的嗎?她問道.恩尼斯轉過頭去.背對著女兒.他不知道怎麼接著說下去.小艾爾瑪意識到自己將話說的太白太快.她走過去緊抱父親.恩尼斯呆站著不發一語. 是你的好朋友傑克.是嗎~爸小艾爾瑪問道.恩尼斯深呼吸.慢慢吐出字句: 我...常常夢見他....很怪吧?他說完後笑了笑.小艾爾瑪將父親抱的更緊. 一點都不會..多說一些他的事給我聽好嗎?她將頭緊靠恩尼斯胸口.像孩子般撒驕

那個下午恩尼斯和女兒坐著談傑克.從他到斷背山認識.到後來傑克離開.時而開心.時而鼻酸.他省略了很多沒告訴女兒.就像夜晚帳篷內發生的事.小艾爾瑪仔細聆聽.陪著父親

回程的路上.小艾爾瑪看著車外荒涼的景致.心裡浮現父親與傑克騎著馬的畫面.她一直擔心.父親離群索居是因為對母親的愧疚感.是要自我懲罰.那令她和母親擔憂掛心.她現在明白了.父親是想和他的朋友過不要在意世俗眼光的生活.不用再偽裝自己的生活.雖然他的朋友不會回來了.

她知道將來該怎麼做.不久的將來父親會和她們同住.他所承受的孤單寂寞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忍受.就由她和伊娃及凱特來填補.她望著窗外.心裡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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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瑪開了車門就急著往電梯跑去.丈夫凱特看到要她慢些當心摔跤.伊娃笑著和弟弟下車.她剛滿１６歲.亭亭玉立.弟弟肯恩１３歲.容貌俊秀像父親.四個人走安靜地在醫院長廊.艾瑞克笑著向他們招手.艾爾瑪不住欣喜之情吻弟弟面頰.艾瑞克的妻子瑪登產下第2胎.是個漂亮的小女娃.隔著玻璃看育嬰房裡熟睡的小女嬰.艾爾瑪摟著女兒和兒子看. 我們還沒決定名字呢~艾瑞克說.他決定讓瑪登來決定.長子奎爾的名字是他取的.這次他可不能和太太爭了. 你可以用媽的名字艾爾瑪回頭看著弟弟.艾瑞克聳聳肩.學瑪登嘟嘴生氣的表情.逗得大家發笑.但隨即想起這是要保持安靜的地方

艾瑞克遞給姐姐一杯熱咖啡. 有關名字的事.我會幫你問瑪登他說.艾爾瑪笑著搖搖頭. 不用了~我說著玩而已她回答.艾瑞克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你知道~艾瑞克.我只是說說.畢竟大家已不稱呼我小艾爾瑪.我是唯一的一個了她啜飲熱咖啡.臉上泛起紅暈.艾瑞克拍拍她的背.

母親已離去快一年了.從艾瑞克婚後.她的健康漸不如前.比爾和艾瑞克的妻子瑪登都盡心照顧她.在奎爾出世後.她好轉了一陣子.常常下廚.照顧孫子.家人都為她感到高興.瑪登第二次懷孕時.她還開心地拉著比爾的手跳舞.但不久後.卻常因心臟問題進出醫院.她常常抱怨醫生愛嚇唬人.又說自己一定要看到小孫女出世.一個夜裡救護車將她送往醫院後.她便沒有再回來過.早些年比爾和她一起訂了塊地.母親先一步下葬.法蘭絲帶著丈夫和兒子趕回來.一家人聚在一起送母親.她瞞著恩尼斯不敢讓他知道.

恩尼斯叔叔呢?有好一些嗎?艾瑞克問. 一樣.時好時壞.有時很清楚.有時很糟她又伸手揩眼睛

恩尼斯上了年紀.不做農場工作後.艾爾瑪原以為父親該會乖乖聽話搬來同住.沒想到恩尼斯又找看守牧場的工作.一個人守在小屋子裡看照牲口.艾爾瑪好幾次用哭逼他.帶孫子孫女去看他.恩尼斯總說不願造成他們的負擔.說自己自由自在習慣了.不喜歡熱鬧的城鎮種種理由拒絕艾爾瑪.

一次.恩尼斯夜裡沒看好路.踩空摔了一跤.艾爾瑪抓住這個機會要他到家來養病.幾次爭論下各讓一步.恩尼斯住進凱特朋友開設的私人療養院.休養好一陣子才康復.艾爾瑪為此高興不已.因為原本一直嚷著傷好要回牧場的恩尼斯.漸漸喜歡上療養院.剛開始不喜歡和人交談的他竟也交到一些朋友.對下棋和閱讀興致滿滿.艾爾瑪常帶兒女去看他.心想總有一天要說服父親般到家裡.

但後來母親過世.艾爾瑪傷心不已.一直瞞著恩尼斯不敢告訴他.也叮囑肯恩跟伊娃探望時講話要謹慎.萬不能說漏嘴.更糟的卻才剛開始.恩尼斯有時記不得自己是誰.不大認得出女兒.一向勞動的父親身體應該是很健康才是.醫生卻咬定是恩尼斯的飲酒過量引起.

先是母親.接著父親.艾爾瑪一夜白了好多頭髮.凱特心疼她.兒子女兒總擔心她.怕艾爾瑪太勞累.

一個月前的早晨.凱特照常邊閱報邊吃早餐.肯恩還在樓上換裝.伊娃在理她的頭髮.凱特驚呼一聲.這可真驚人.妳該看看的.艾爾瑪他吃完吐司轉身拿鑰匙出門.艾爾瑪將早餐放在桌面.不經意看了報紙

高齡已70多歲的賴瑞.溫斯頓.日前向警方自首.曾經和父親在山上因口角糾紛重傷同鄉的傑克.崔斯特....艾爾瑪抓起報紙.再三看清名字與地點.驚訝的無法言語 ........兩人重傷傑克後將其故怖為輪胎爆炸意外.將他棄置不理.被害者因而失血過多死亡.事後賴瑞良心遣責數度想自首.但多次被父親阻撓．又顧及自己有家庭．遲遲未說出實情．日前他自覺兒女皆已婚成人無牽掛．遂自行至警局自首．但因該案早就過了法律追訴時效.......艾爾瑪看到這裡．將報紙摺好收進手提包裡

父親坐在樹下的長椅上．望著遠方不知想著什麼入神．艾爾瑪試探性的叫他爸爸．換來的是恩尼斯一句你好．艾爾瑪雖失望．但從手提包中拿出報紙．”還記得你的朋友傑克嗎？”她問．恩尼斯笑著說記得”我可憐的朋友．他被輪胎鋼圈擊中的臉．真是遺憾．他才三十九歲而已．恩尼斯說完．平淡的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不是的～你看看報紙．害死他的人已經自首了”她將報紙攤開擺到恩尼斯面前．”不是～你在胡說些什麼．他是被輪胎鋼圈打中臉的！”恩尼斯固執地不願看報．艾爾瑪嘆了口氣．陪著父親坐一會後．扶他回到他自己的房間．順手將報紙塞入抽屜才離開

艾瑞克談到了比爾．說他一樣身體硬朗．為了將出世的小孫女變的開朗多了．那天開車到嬰兒用品店．要店員小姐給他一張最好的嬰兒床．興高采烈的搬到車上要離開時．又緊張的跑回來問店員．嬰兒床是不是女用的．那店員一臉狐疑”就我所知～先生．那應該是女用的沒錯”

艾爾瑪笑的差點抖掉手中的杯子．艾瑞克摀著嘴笑．邊拉艾爾瑪的袖子提醒她這可是醫院．

開往療養院的途中．艾爾瑪總抱著期待的心情．她有預感這次應該沒問題．恩尼斯如前次一樣．坐在樹下的長椅．他面露微笑．開口呼喚女兒的名字（還是叫她小艾爾瑪）．她開懷不已．抱著父親久久不放．”我覺得這樣挺棒的．我老是迷迷糊糊．感覺才沒多久妳就來看我了”恩尼斯笑道．”妳媽媽最近好嗎？”艾爾瑪停頓一下．隨即說母親過的很好．近日因為小孫女的出世忙個不停．看到父親欣慰的表情．艾爾瑪願意說更多的謊．她許久沒和父親聊的這麼過癮

”我看到妳留下的報紙了”恩尼斯說．艾爾瑪看著父親露出同情的眼神”還難過嗎？””不會了～那麼多年受良心遣責．我想他也夠可憐的了”恩尼斯確實沒說錯．艾爾瑪看到報導．賴瑞溫斯頓雖沒有遭到起訴．但他變的暴躁易怒．總疑心別人指責他的孫兒．變的自閉足不出戶

”我有件事要妳幫忙”父親領著她穿過草地．回到自己房間．他吃力的彎下腰打開櫥櫃下方的門．從裡面拿出報紙包裹的物品－圖案斑駁的鐵製茶葉罐．”這是.....恩尼斯斟酌用字．”這是我的好朋友傑克”恩尼斯將罐子交到女兒手上．”答應我～寶貝．我曾說要把傑克的骨灰灑在斷背山上．我一直沒有做到．若有一天．我先走一步．妳要答應我．將我和我朋友的骨灰灑在山上”艾爾瑪聽著父親說完．遲遲不知該怎麼回答．她不明白父親為何要說這個．”寶貝．趁著我還頭腦清醒我才要說清楚．妳可以答應我嗎？”恩尼斯眼神充滿懇求．艾爾瑪含著眼淚點頭答應

”灑在山上就好．我朋友總抱怨我們常去那麼冷的地方．所以～不用回斷背山那麼遠”他接著說．”另外～寶貝．如果我先走．不要太快告訴妳媽．找對時機再跟她說．妳也知道她愛哭”他摟著女兒說道．艾爾瑪破涕為笑．望著父親的眼睛．眼神溫柔又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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療養院告知父親在睡夢中過世．面容安詳．艾爾瑪沒有太多的悲傷．她總覺得父親的結束是一種解脫．領回父親的骨灰和遺物後．她總愛端詳著那兩件套在一起的襯衫．父親曾說那件格紋襯衫是他的．好像再專注著看久一些．父親往日的身影就浮現了出來．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剛剛從車上下來．朝著她和法蘭絲走來．手臂有力地將還是孩子的她舉起．她坐在父親的肩膀上開心的笑著．法蘭絲在他的腳邊吵著也要坐．艾爾瑪不只一次地．真實又清析地想著這些畫面．

伊娃成了大學新鮮人．艾爾瑪除了感到驕傲．也不捨女兒要離家求學．凱特建議全家到山上去露營．算是在伊娃離家前一次家人相聚．她在忙完該準備的食品後．將紙鋪在廚房桌上．打開父親的骨灰罐．小心地將骨灰沿著捲在罐口的紙捲落進鐵製茶葉罐中．蓋緊蓋子．她還用塑膠袋緊包住．將沉甸甸的茶葉罐用舊毛衣包好放入背包

山上的露營區靠近湖畔．景色優美．不但座落蓋好的小木屋．連生火的爐灶也都砌好．伊娃對著湖泊的美連聲讚嘆．肯恩好動個性更是不得閒．凱特和她並肩漫步走著．看到其他一樣來露營的家庭

肯恩和其他來露營的年輕男孩打成一片．幾個男孩三兩下便升起火．凱特和伊娃慷慨地搬出自備的冷飲和食品和他們分享．艾爾瑪拎起背包．往山路上走去．”艾爾瑪．等等”她回頭．是凱特叫她．”妳一個人要去哪？””沒事的～我只是去走走．等一下回來”艾爾瑪繼續向前走．凱特倒是放下兒女從後面追來．”一起去～我陪你去走”艾爾瑪看著他笑了

黃昏時分．山谷裡吹著涼爽的風．艾爾瑪和凱特抬頭望著天空．她打開背包．鬆開舊毛衣和塑膠袋．將茶葉罐抱在胸前．”那是什麼？””我父親的骨灰”艾爾瑪回答．事實上罐子裡不只有恩尼斯的骨灰．凱特猜出她要做什麼．他握住艾爾瑪的手．”妳真的要這麼做？””我答應過他．我想該給我父親自由了”風再度吹起．艾爾瑪將蓋子打開．慢慢將罐口轉朝下．粉末傾洩而出．迎著風吹散成一片灰白色的薄霧．越飛越遠．艾爾瑪看著這一幕．不禁落淚

父親自由了．與他的朋友真正地自由了．艾爾瑪心想．凱特從身後抱緊妻子．兩人享受著涼爽的風．看著天空等待夜幕低垂．她好像又聽見父親呼喚著小艾爾瑪的親暱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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