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新時代的美國人──《絕地戰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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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時代的美國人──《絕地戰警2

  麥可貝(Michael Benjamin Bay)的電影常被影評人批評為MV電影,以前光讀影評還不明所以,現在總算知道了。在cinemax頻道看了《絕地戰警2》(Bad Boys 2, 2003),直覺用色對比分明,是我喜歡的視覺風格,再加上一些動作大場面,以及許多逗得我ㄎㄎ笑的HAHA POINT,那麼本片絕對不失為一部好看的電影。只不過,本片似乎也就只有好看、爆笑了。而其中,問題不在電影是否討論了高深、令人看不懂的議題,而在於電影是反思、批判了社會幻象,還是支撐、強化了社會幻象。

  片中兩位黑人警探的辦案過程,涉及了查緝3K黨、砸海地(黑)人的店、對抗古巴黑道與俄羅斯黑道等。其中一場古巴小混混藏匿處衝突的影像風格,相當令我驚艷:黑人警探麥克(威爾史密斯飾)與新移民或偷渡匪徒在牆兩側對峙放槍,而位於他們大腿高度的鏡頭,便以兩方中點為圓心,不斷繞圈圈,由這一側拍到那一側,再由那一側拍回這一側。隨著警匪槍戰越來越激烈,觀眾也自越來越快的繞圈圈鏡頭中感受到越來越緊張的局勢。最後,黑人警探大勝,新移民匪徒有的被爆頭、有的重傷不治,而只剩下一個活口被警察舉槍逼問。好一個就地正法!好一個合法正義!一名被他們悶在車後行李箱的3K黨徒,在差點窒息時被放出來之後,不免大叫:「我也是有人權的!」

  透過本片的呈現,導演麥可貝快意地剝奪了罪犯的人權、性命,戲謔地諷刺、推翻了美國警察辦案必須遵守的程序正義。從而,麥可貝不免實現了一般民眾(以及一般警察)只能想、不能說的正義幻象,並從中汲取意識形態歡爽:毆打、虐待、甚至殺光令人厭惡的犯罪者,特別是新近來自非洲、中南美、古巴、俄羅斯的移民或偷渡罪犯。其中,一位古巴人作為本片最罪大惡極的毒販大頭目,不免成為美國外交假想敵在大眾文化裡的重新演繹、隱喻與體現。至於被古巴黑道「吃人夠夠」的俄羅斯黑道角色,則透露了俄羅斯在美國人心中越來越不重要但仍些許存在的敵對地位;片中,俄羅斯黑道向美國警方輸誠「我跟你們是站在同一邊!」,卻仍遭美國警方亂槍射死,便顯示了這一點。

  不過,本片所呈現的故事還不只是新移民罪犯被打得落花流水而已。更重要的是,新移民罪犯乃是被兩名黑人探員打得落花流水。透過在電影中塑造新移民罪犯,從而將來自特定地區的新移民形構為外來敵對者而妒恨、排除、敵對之,一條拉克勞(Ernesto Laclau)所稱的「敵對性」界限張了開來,橫亙在標準美國國族與非標準美國國族之間。相對於新近來自中南美、非洲、俄羅斯、古巴的移民作為不標準的、卑鄙的、非主流的、假的美國人,標準的、正義的、主流的、真的美國人則除了正港白人之外,還多了為美國打擊新移民、罪犯的黑人。何其榮幸,嘻哈黑人在大眾文本裡已然被收編為新時代的美國人!只是此後,美國新移民可要承擔起會走路的社會病徵的任務了。

  話說回來,麥克貝真的是這麼傲慢、這麼大美國主義的導演嗎?既然全片充斥著這麼多可看穿的意識形態破綻,那麼到底是影評人清明,還是麥克貝在刻意耍些小把戲?亦即,是否,麥克貝乃是在全片大美國主義的主敘述中,故意留下許多漏洞──例如,3K黨徒說「我也是有人權的!」、俄羅斯黑道說「我跟你們(警方)是站在同一邊!」、甚至警察本身也(不慎地)嗑了搖頭丸──,從而為評論者批判標準美國人概念開啟了許多方便之門?恐怕,一位影評人必須看完他所有的作品,甚至專訪他,才能成功地回答這個問題了。


政小四 9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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