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記錄對這部電影的心得前得先聲明，身為女性的我實在無法苟同片中男性角色們極度貶抑女性、視女性為洩慾工具、以金錢宰制女性的許多台詞與畫面。所以雖然我覺得這的確是一部水準之上的娛樂片，但無法像許多男性觀眾那樣對它鼓掌叫好。對影片的主題與涵義我也不覺得有太多可以大書特書的地方，就是純粹欣賞大導演馬丁史柯西斯(Martin Scorsese)精彩的說故事手法。


進入正題前，先說說這部片很引來爭議、我個人也覺得實在太多的性愛畫面。



世界知名的大導演所導的影片中當然不乏許多驚世駭俗的情色鏡頭(例如義大利導演帕索里尼的”索多瑪120天”)，如果再加上以大明星掛帥、在商業與藝術方面都得到好評的大師作品，我印象最深的是1999年史丹利庫布力克(Stanley Kubrick)與阿湯哥妮可基嫚夫婦合作的”大開眼戒( Eyes Wide Shut)”。記得當初觀影時對片中大膽的群交濫交與性愛畫面真是感到不可思議(當然，當時年紀較輕，比較容易大驚小怪 ^_^)。



現在歷經十多年，各類影片中的性愛開放尺度當然早已超乎當初觀眾想像，例如前年的”巴黎妓院回憶錄(House of Pleasures)”，就是一部無人能敵的大宗性愛藝術片。有影評認為此乃法國版的大開眼戒。



而當年史丹利庫布力克”大開眼戒”中的性愛鏡頭與這部”華爾街之狼”相比，簡直成了維多利亞時代女性與現代閣樓雜誌女郎的對比啦!我個人雖非衛道人士，但也有點不太明白導演馬丁史柯西斯如此忠實呈現的用意。



言歸正傳，這部華爾街之狼的劇情主要就是將華爾街股票經紀人喬登貝爾福(Jorden Belfort)的同名自傳搬上銀幕。由李奧納多狄卡皮歐(Leonardo Dicaprio )飾演的這位仁兄將他藉由經濟詐騙取得暴利、生活奢靡吸毒淫亂、被FBI盯上後出賣朋友求得自保、、、等等的行為描繪得十分真實，也將自己會處於這些境況的責任推卸得乾乾淨淨。一切都是入行時向大環境(尤其是馬修麥康諾飾演的上司)學習的後果，是這個笑貧不笑娼的時代造就了他的人格特質與行為。



基本上我們在片中看不到太多導演馬丁史柯西斯對這個人物行為的個人觀點，他只是以高超的敘事手法，以拿捏精準的旁白、停格、鏡頭變化、剪接張力、配樂運用、幽默對白等等，講了一個長達三小時、略帶黑色幽默反諷色彩、集所有人性貪婪與毒品性愛光怪陸離現象於大成的精彩故事。



不過既然影片的重點是人物描寫，導演還是藉此講了一點東西，我們來看看他是如何安排的。



藉由李奧納多聲嘶力竭的幾場劇中演說的優異表演，導演的確在觀眾心中建立了”這個喬登貝爾福實在是個極具演說魅力的超級推銷員”印象。



超級推銷員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你總要對他敬佩三分。所以觀眾對這個人物不管是羨慕、嫉妒、不齒、還是同情，總不會厭惡他。觀眾總會去想一想這個人物行為背後代表的意義。



於是我們就看到了導演在影片娛樂性與傳記性外放入的一正一反兩個隱約觀點。



一個是站在喬登的立場發言:人都有貪念，小人物利用人的貪念而發跡、可以回過頭來幫助小人物，有甚麼不對嗎?(喬登在片中一直強調他幫助了許多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的人，導演還給了劇中一位單親媽媽一個感激涕零的鏡頭)。



另外一個是站在公義的立場發言:雖然不能過奢華的生活、雖然只能每天搭地鐵伴著醜妻過日子，但是”心安理得”是再多錢也買不到的心智自由。(導演給了FBI探員堂堂正正的外表、與主角針鋒相對的機智對話、在喬登灑錢咒罵的焦慮中瀟灑而去的畫面。不過最後導演讓這個FBI探員在地鐵中看著一群毫無生氣的普通百姓、陷入沉思，是否有反諷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上述兩點大概就是這部影片比較可以提出來討論的地方，其他的部分說實在的除了娛樂效果外還真的是乏善可陳。我個人覺得本片的敘事重點比較不在喬登貝爾福如何取得財富，而在於描繪他如何花掉及守護他的財富，這是比較可惜的一點。



因為影片就必須花大量的篇幅在對”墮落的有錢人生活”做獵奇式的描述，滿足普羅大眾的好奇心與阿Q式的道德感。這對票房與娛樂性當然有幫助，但是也就容易將影片的主題草率包裝得比較浮面。劇中一些關於人性的反諷其實都談不上深刻，至少離馬丁史柯西斯自己前作的水準來說是稍微弱了一點。



尤其加深我這種感覺的，是影片中導演對那位為了錢被剃光頭的女性職員所作的描述。我們可以看到導演想做”有錢能使鬼推磨”的悲哀諷刺，但在幾個捕捉她尷尬與被忽略的鏡頭之後，這個人物就銷聲匿跡、再也沒出現過了。這樣的諷刺太平凡、太想當然耳了，原本到劇終前我都很期待導演能再藉這個人物說點更深入的東西。既然沒有，那麼導演大概只是想消費利用一下這種反諷了。這在馬丁史柯西斯這樣的大導演身上，是有點說不過去的。



至於片中李奧納多那一場吸毒過量腦性麻痺的精湛演技已經有太多人討論，我就不多說，不過我個人是覺得他的演技始終太過”用力”。倒是配角喬納希爾(Jonah Hill)真的是像個變色龍，完全不能將他與魔球中(Money Ball)那個木訥角色聯想在一起。



最後，忍不住想說說我看完這部電影後的一個奇想。



沒錯，我相信人人都像影片中所說的一樣想要致富，我也對有錢人想要怎樣花他們的錢沒有意見，但是我實在對影片中設定所有有了錢之後的人都過著一樣愛用毒品愛穿名牌的無腦生活感到困惑。



這時我腦中突然蹦出了我們台灣的傳奇慈善家陳樹菊女士，不知道喬登貝爾福遇見她時，是會在心裡嘲笑她的愚蠢、想辦法將她的錢騙來買垃圾股票呢?還是在心裡充滿了對她的憐憫，恭敬地遞上一管毒品呢?^_^



這部片票房奇佳，全世界竟然有那麼多人願意花錢花時間來看一個以薄弱的反諷性包裹極端價值觀的影片。只能說，李奧納多狄卡皮歐太吸睛、而馬丁史柯西斯太會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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