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天祥影評--泡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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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過《王牌冤家》（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2004）、《戀愛夢遊中》（The Science of Sleep,2006）等奇片的法國導演米歇爾岡瑞（Michel Gondry），近年接拍了兩部跌破影迷眼鏡的作品：一部是塞斯羅根和周杰倫主演的《青蜂俠》（The Green Hornet,2010），一部是全由素人演出、極度寫實的《公車上的畢業旅行》（The We and the I,2012）。今年總算重返他所擅長的題材，回法國執導了《泡沫人生》（Mood Indigo）。

《泡沫人生》改編自英年早逝的法國作家鮑希斯維昂（Boris Vian)的小說。故事描述養尊處優的男主角娶了一見鍾情的女孩，卻在妻子罹患怪病後，散盡家財、辛勞工作，卻挽不回死亡的結局。乍聽之下，像個俗濫尋常的通俗劇故事。

但這個公子哥早上起床整理儀容時，會用「指甲刀」修剪無精打采的「眼瞼」；還在浴缸底部「鑿一個洞」把洗澡水給放乾淨；他製造一台隨著演奏而能調出酒飲的「雞尾酒鋼琴」；還和一隻「小灰鼠」相安無事生活在一塊。他心愛的妻子柯羅嬡（Chloe）和最崇拜的爵士音樂家艾靈頓公爵的「專輯」同名；至於她的不治之症，竟是「右肺長了朵睡蓮」，治療方式則是「以花剋花」！這些超現實般的景象與描述，讓這個愛情故事有了種歪斜或加溫的魅力，在活潑的想像力之中，領受生命的歡愉及殘酷。

這確實很對米歇爾岡瑞的味。電影版的《泡沫人生》非常容易令人聯想到他的舊作《戀愛夢遊中》，最精彩的莫過於結合真人演出與停格動畫的技巧，不僅具現出原著匪夷所思的描述，也塑造一種突梯的節奏。例如：廚師大戰「住在水管裡的鰻魚」，以及鰻魚變成菜餚後還在盤子上變身扭動的設計，就十分有趣。而在作者筆下「不是響起，而是鼓起」的電鈴，到了大銀幕上變成甲蟲狀亂竄（也有人覺得像蟑螂啦！）的場面，亦非常逗趣。即使進到沈重黑暗的後半段，男主角為了妻子的病而外出工作，其中最古怪的就是「和一群裸體男人躺在隆起的泥土上，釋放熱量以製造（孵化）武器」，但充滿愛的他，卻孵不出什麼可用的質子槍，也嘲諷了陽剛與霸權的暴力。

米歇爾岡瑞請出了在《西班牙公寓》（Euro Pudding,2002）、《我心遺忘的節奏》（The Beat That My Heart Skipped,2005）表現出色的何曼杜立斯（Romain Duris）和以《艾蜜莉的異想世界》（Amelie,2001）紅透半邊天的奧黛莉朵杜（Audrey Tautou）分飾男女主角。以《逆轉人生》（Intouchables,2011）獲封凱撒獎影帝的黑人明星歐馬希（Omar Sy）則飾演男主角的廚子，明顯得到比原著更多的份量好發揮。他們的明星魅力無庸置疑，但沒有更令人驚喜的表現，也是事實。

視覺的想像力，現實與幻想的交融，依然是米歇爾岡瑞最可觀的長處。生死相許的感人張力並未出現在本片，但那些跳躍的景物還是令人大開眼界的。